第一百五十章 披麻戴孝
没等第二天,晚饭后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村长摇着蒲扇走了来。 “长念呀,那家子,”村长蒲扇指了指花家:“要卖地,有十亩差不多,你家买不买?” 花长念反问了句:“卖给我?是不是那十亩中地?卖给我肯定是要上等地的价钱吧?” 他现在不会对花老头抱有啥期待了。 村长笑,点点头。 “我也就是问问。” “是那家老爷子让来问的吧?不买,跟他家有关的,我一点儿都不沾。” 说的斩钉截铁,花云立马刮目相看,她也是这个意思。 村长果然只是问问,得了花长念的回话立即往花家去了。 “今晚星星真亮。”万氏道。 接下来没人提花家一句。 花家为了准时凑齐银子,花老头只得降价,被村里几户富裕人家分开买下。 李氏一早去了陈家,倒是高高兴兴回了来。花长芳竟然带着女婿亲自送回来,见到花长祖一口一个四哥亲热的不行。陈二郎更是笑脸连连。 花长祖还没上任,先享受了一把被奉承的美妙感觉。 心情美好,即使听到花长芳毫不客气的和张氏叫骂,也觉得自己亲meimei声音好听。 张氏跟花长光道:“这是没少给银子呀,陈家也舍得。” 总而言之,花老头花长祖带着二百里银子迅速来找花云。 花云掂着一包碎银子,还有铜钱串子,这里头有花家卖地卖房的钱,二房三房出的银钱,还有花长芳的嫁妆,陈家出的银子。真是...太好了。从此,他们彻底绑在一起,一损俱损。 花云将小包袱往桌上一抛,扯嘴笑笑。 花长祖眯了眼:“你耍我?” 花云冷笑:“这只是给你打通门路的钱。你早该想到,不可能让我无偿帮你的。” 她还要钱? 花老头可怜巴巴望花长念:“家里真没钱了,这都是借了钱呢。” 花长念别过头:“我都听云儿的。” “你到底想怎样?” “别害怕,我钱多,不稀罕你那几个钱。” 花长祖那个气:“你要什么?” 花云笑的邪气:“我奶被你们扰的睡在地底下也不安生,你们得去陪个罪。” 花长祖微微松气:“你说。” 那个干脆,花云鄙夷,他肯定觉得自己会让花老头赔罪,而不是他这个始作俑者。对了,他想的不错,她才懒得理他,还嫌他脏了亲奶的坟地呢。但他想的也不全对。 “上香烧纸磕头哭丧,披麻戴孝,缺一不可。” 花老头白着脸,他跟花长祖想的一样,觉得花云肯定让自己去,真的很...现眼啊。 “必须你...”花云抬手指着花老头:“媳妇去。” “啥?” 让李氏去?花长祖艰难吞口水,他自己去都比劝动李氏去的容易吧?李氏对大李氏的执念...花长祖咕嘟一声又吞了口口水。 花云接着道:“我只认李氏去。正好还有一天时间,来得及。花长祖,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不愿意说情,即便你拿再多的银子捧到郑大人跟前,结果也是一样吧。” 说完,将小包裹勾起来送到他跟前。 “我没别的条件了。自己决定吧。” 花长祖恶狠狠盯着她,半天没接包裹,转身往回走。 花老头痛心疾首说了句:“她毕竟养大了你。”慌忙追上去。 花长念从花云说出条件时,就一直发愣。 “云儿,李氏真能去?” 花云淡淡:“就看花长祖本事了。” 万氏摇头叹息:“她要真去了,怕以后都抬不起头来,还不得呕死了。” “还没当上老夫人,她舍不得死。” 这次,连花长念都爬了南墙头。 花云的提议实在诱人,他真希望李氏能照着做。 半晌,从前头传来突兀一声尖叫,花长念伸长了脑袋往前边望,不巧正瞧见隔壁蔡婆子飞速跑出来,麻溜利儿的顺着常年竖在花家墙头的梯子往上跑,两根细胳膊一下就搭在了墙头。 那个一气呵成,看的花长念脸皮子直抽。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蔡婆子是如何关注花家的,真是...殷切啊。 那声尖叫当然是属于李氏的,尖叫过后一片死一般的静谧,没过一会儿,便传来了李氏的大声哭嚎和叫骂声。 听的出来,是在骂花长念家和大李氏,花长念并不惊讶。还有骂花老头和四个儿子的,花长念听着暗爽。 听了一会儿,没了兴致,花长念要下墙头。 “哎,哎,长念,长念!” 花长念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蔡婆子竟搬了梯子跑到后院,在后墙上露着脑袋,小声喊花长念。 “婶,婶子,你,你干啥呢?” 蔡婆子一脸你还不知道我,我还不知道你的滑稽表情,看的花长念反了胃。 “要我说呀,你早该这样做了,好好给你亲娘出口气。我跟你说呀,前头,”蔡婆子扭头努了努嘴,又扭回来,做出一副不屑又看好戏的模样:“刚花长祖出来跪在院子里了。” 花长念呆了呆,蔡婆子已经扛着梯子又往前院去了。那小脚步飞快的,一把年纪还这么健壮,她真得感谢李氏给了她常年锻炼的动力。 唉,苦了她的儿媳妇,不知道还得熬多少年才能熬成婆。 几个孩子也趴墙头呢,吁吁感叹着,李氏这会儿得多难过。
“看她是看重儿子,还是看重自己了。” 自己重要,还是儿子重要?放在那三个儿子身上尚不可知,但花长祖嘛... 花长祖长跪不起,如果不是顾忌脸面受伤不能出门,估计还要磕头。李氏哭到半夜,花长祖跪到半夜,到底是李氏先出了房门。 从门缝里见她扶着花长祖起来,花长光花长宗花长耀不知心里是啥滋味儿。 吃完早饭,花老头耷拉着脑袋通知他们去坟地。 到那一看,李氏一身白麻衣头上也缠了一根白布条,一脸仇恨又绝望不甘的站在大李氏坟前。 旁边花长祖提了个篮子,里头装满了香烛纸钱。 别的花家人一个没见。 想也明白,李氏给大李氏跪,不是要她的命吗?可是,花长祖是比她命还重要的存在。为了儿子,为了儿子的前程,李氏不得不屈服。 但李氏要强,便是屈服,也不能让人看见自己丢脸的模样。可花长祖不同,这事是因他而起,李氏为了他舍弃了脸面和骄傲,私心里要让他记住自己这个亲娘的好,一辈子也不能不孝敬她。 李氏用吃人的目光阴嗖嗖把花长念一家仔仔细细看了遍。为了看好戏,花雨花冰没去学堂。 花雨撇撇小嘴:“你看着吧姐,老太婆更是跟咱们不死不休了。” 花云无谓道:“她又赢不了。” 不怕她跳出来找岔子,就怕她龟缩缩恶心人。 两人声音都不小,李氏眸子一缩,无比狠厉,眼角斜见大李氏的墓碑,耳边响起多年前的一个声音,一个很是厌恶的声音“你拿什么跟你姐比?”,又变得黯然。都死了那么多年,自己把她男人牢牢握着,她儿子也被自己养成立不起来的窝囊废,只能被她当奴隶使唤一辈子的,咋地一转眼啥都变了? 忽而想到一切都是自花云的傻病好了之后才发生的,再想到村里人的传言,迎着朝阳,李氏透骨的寒。难道真是她姐在地底下躺不住了,来撑腰的? 想着想着不由不敢再看那青石墓碑一眼,腿也有些软。 见花长念家没人说话,花长祖给花老头使眼色。花老头便上前扶了扶李氏。 李氏跪下那一刻,花长念万氏花云花雨花冰都只一个想法:不管李氏对他家咋样,对花长祖真是没得说的。 所以,花云很蛋疼的温情了一把:“看你娘对你多好,日后你要是不孝敬你娘,我亲奶都看不过眼啊。” 花长祖立即蛋疼起来,心里咒骂,以后两家各不相干,千万别再有啥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