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章 天地不仁

    鬼哥惨笑道：“试炼？去他妈的试炼。这样的试炼，老子不干了。”

    七魇淡淡道：“半途而废，下场只能是被炼成修罗武卫，连清醒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鬼哥冷笑道：“与其在这狗屁试炼中被当猴耍，还不如做块石头。你快快动手，老子不想和你废话。”

    七魇忽然笑道：“你是因为我灭杀了他们而在生气。却不知道刚才与你对敌的那十个魔卒，从前都是十恶不赦之徒，修罗之王对他们的审判，已经十分仁慈。他们能在放下恶念时死去，才得到了重入轮回的机会，都是缘于你的恩赐。”

    鬼哥闻言一怔，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仔细想来，修罗王的安排似乎也并不为过。

    隐约之间，他似乎感觉到这试炼并非如自己想象那般简单，也许自己的想法早就在修罗王的预料之中。

    “你为什么说第一关的试炼我通过了？”鬼哥沉默了一时，终于开口问道。

    七魇一指那杆青色大旗道：“只要你握住那杆立身旗，就全都明白了。”

    鬼哥将目光转向那杆青色大旗，顿时感觉到其上似乎有一股意念在召唤他。他强忍着剧痛，勉力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旗下。

    但他元魂之伤太重，只走了这几步便几乎站立不住。一把抓向旗杆之时，这杆大旗居然立时化为一团青光缩入他的手心，他也就此一头又栽倒在地，同时一些信息立时灌入他的脑海。

    天地一切生灵，在这世间都有各自的处世之道，修罗一族也并不例外，不过族群与个体又大不相同。

    修罗王要挑选传承之人，必须是有可能将修罗一族复兴的盖世强者。所以其试炼之法，也极为独特。

    这第一关既然号称立身法界，正是要考验试炼者的立身之本。

    第一关试炼对于试炼者的实力评估，以其自身的修罗之力和灵力为准，在绝大部分时候对于试炼者的战力判断还是十分准确的。

    由于禁用法宝法术，修罗之力加持下的体骨已经很强大，对战十位同阶修士，也不会迅速败亡。不过若无特殊手段，也不可能会占据优势。

    就是这种近身的搏杀与生存的欲望，才会使得试炼者体现出其最大的潜力与信念，而法界也会根据试炼者产生相应变化。

    但这种纯粹为生而战的生命力，纵然是获胜，也并无任何出奇之处，在第一关的试炼之中未免落了下乘，只能称为生者，被赐予修罗圣心诀的第一篇。

    虽然以前大部分试炼者都是这般渡过，却也注定了他们不可能通过全部试炼。

    只有已经觉醒了修罗法相的试炼者，才会被安排与这等坚固的魔卒傀儡对战，因为这样才可以保证试炼者承受的压力。

    修罗法相已经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功法，其它的炼体之术在这等傀儡之身面前便已无足轻重，但鬼哥的神玉阳骨，却是一个巨大的异数。

    也许修罗王也不会预料到，区区开元小成修为，四重修罗法相的试炼者，会拥有如此强大的体骨。大概也更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小辈，居然能从他的森罗万象中领悟到天地无用这等拳意。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修罗王早便预测到后世同样会出现这等战力绝强的惊艳之辈，即使是十个魔卒也难以阻挡他们的脚步。

    所以这十个魔卒的身上，仍然另有玄机，在试炼者的实力达到一定高度之时，这些魔卒会相应的融合成实力相近的战魔。

    最终仍可获胜者可称勇者，便可被赐予一丝真正的战意，但这同样也落了下乘。

    立身法界只禁法术法宝，其余却是没有限制。这些魔卒虽然极为坚固，但也有其弱点。如果试炼者足够聪明，直接攻击这些弱点，也可以轻易打败魔卒。

    但其后衍生的，乃是一个更强的阵法。能破此阵而胜者，其智慧定然惊世。如有能胜堪称智者，则会被赐予一面魔纹阵旗，旗内不但有一套惊天大阵，更有十万魔卒。

    但生者必灭，勇者必竭，智者必失，这三者虽然也可在法界之中立身，却都不是试炼中的最强者。

    只有如鬼哥这般，拒绝无谓之杀戮，而直接向界中法则宣战之人，才是修罗王真正在意的首选传承者，仁者。

    所以当鬼哥向界壁出拳之时，他便已经胜了。

    无数年来，三千位试炼者中，鬼哥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仁者。可天地本不仁，以仁立身者实是逆天而行。

    所以修罗王非但未给仁者留下任何赏赐与助力，更让鬼哥提前品尝了一下天谴的滋味。仁者唯一的权力，便是从立身旗中得悉这场试炼的根本。

    鬼哥仰躺在地，时而想笑，又时而想哭。修罗王智慧通天，为了挑选一位敢于逆天而行的传人，用心可谓良苦。

    但生者勇者智者都有所得，偏偏他这个仁者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要遭天谴。纵然明白了这试炼的深意，未免还是觉得有些吃亏。

    七魇微笑着来到他身边道：“第二关名为天魔井，比第一关凶险百倍，所以也没有任何限制，还请多加小心。”

    鬼哥一惊道：“我伤的太重，让我休息几天……”

    可他话音未落，便突觉脚下一空，一股奇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人已经向下坠去。

    眼花缭乱之中，落入了一个颇为明亮的密室之中。鬼哥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数不清的豪光更让他睁不开眼睛。

    鬼哥挣扎着坐起来，取出一些疗伤丹药服下，不过这些丹药极其普通，对于他的元魂之伤收效甚微。

    他恍惚中睁开眼睛，这才看清自己身处一个圆型的石室之中。外围的十余重圆阶之上，罗列着数千面明晃晃的银镜。

    一道光明从上方投落，在这些银镜的回照之下，才让这石室显得格外明亮。鬼哥抬头上望，只见入口已经变成了拳头大小的一个小洞。

    他勉力站起身来，仔细环顾四周，这才确定这密室中除了这些银镜，再无其它。只有脚下之地甚为独特，落足之处明明坚硬无比，却时有犹如水波一样的纹理荡散开去。

    第一关考验的是试炼者立身之本，故名立身法界。可第二关名为天魔井，到底又是什么用意？

    鬼哥心下大为疑惑，来到一面银镜之前，看着镜子中有些陌生的自己，不由得有些出神。他这才想起，实在是好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镜中之人虽是光头破衣，面色阴暗。但身材长健面相清俊，尤其一双朗若星辰的双眼更显英气脱俗，与当年那个瘦猴一般的泼痞小丐哪还有半点相似之处。

    鬼哥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但镜中之人却是依旧一动未动。

    鬼哥见状心下一惊，立时发现镜中立时荡起一片波纹，将自己的照影荡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熟悉的脸，他当年的好兄弟小志。鬼哥脸上的面具立时浮现，全神戒备下直直的盯着这面银镜。

    但他却并未发现，自己身上一缕缕魔气在不觉之中溢出，不断被吸入脚下的波纹之中，而这波纹之中，一个模糊的巨大黑色身影正在渐渐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