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宫门质问
“墨墨。”白初扬低声呢喃着，一向清冷没什么情绪的眼里闪现出一抹狂喜。 那少女似乎感应到了他的视线，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眯了眯眼，然后抬步向他走来。 白初扬静静的站在原地，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阳光给他的周身踱上一层金辉。 凌源墨走到他面前，她的头刚刚才到他的胸膛，她眯着眼，再也没有了六年前的单纯和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畏惧和陌生的痞气和冷漠，像是在复杂的环境里摸滚打爬很多年培养出来的玩世不恭。 看清楚了白初扬的脸，凌源墨弯了眉眼，然后下一秒，她抬手狠狠的给了白初扬一个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在寂静的宫门前显得格外冰冷。 身后匆匆赶来的小太监惊住了，宫门口冷酷的侍卫们的眼里也流露出一抹震惊，看向凌源墨和白初扬的眼神充满了诧异和惊恐。 这这这……她知道她打的人是谁么？那可是白落国的皇帝啊！ 活腻了么？ 比起侍卫们的震惊，白初扬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甚至平静到了有些冷漠的地步，目光沉沉的看着依旧笑靥如花的凌源墨。 他没有忽视她眼底席卷而来的黑暗和盛怒，按照她的性子，不杀了他都是轻的。 “谁允许你把我的父母接入皇宫的。”凌源墨笑盈盈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着牙。 白初扬看着她，好看的面容上面无表情：“他们也是我的父母。” 他没有用“朕”这个字，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凌源墨却是注意到了。 她的心痛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把这场戏演完，好在她一直都是演戏的高手。 “你配么？”凌源墨后退一步，歪着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慢慢的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嘲讽。 白初扬没有说话，他一直沉默着，这件事不仅是凌源墨的痛处，也是他的心结，他始终心有愧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凌源墨冷冷的开口，狭长的凤眸里全是一望无际的冷意，“你明明有机会救他们回来，却给了别的女人，他们养了你五年，怕是没想到你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住口！”此时小太监也反应了过来，厉喝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皇上说话，好大的胆子！” “退下。”凌源墨没有说话，白初扬的脸却冷了下来。 小太监不敢多嘴，只能愤愤的看了凌源墨一眼，退到了白初扬身后。 “那次的事，并非我本意。”白初扬淡淡的开口，声音里竟然有几分无奈。 “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总之你就是放弃了他们，将他们丢在苏府里不管他们的死活，你在跟那个女人花前月下的时候，就没想过他们会在苏府受苦么？” “他们并没有在苏府。” 凌源墨冷哼一声：“我当然知道，否则岂会留着你的命到现在？” 她的心微微的疼痛起来，白初扬说的不假，凌氏夫妻的确没有在苏府，可是有机会换回他们来的那日，白初扬并不知情。 也就是说，白初扬那个时候以为凌氏夫妻在苏府，可是他还是把机会给了玥罗。 她表面上不说不问，心里却足足记挂了六年，如今总算是可以凭着凌源墨的身份问清楚了。 “是我的错。”白初扬也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但是他没法解释。 “将我的父母带回来给我，否则我会杀了你。”凌源墨双手抱胸，语气冷淡到了极点，但是她眼中的杀意可不是开玩笑的。 小太监身子一抖，眼里已经浮现出怒色，就连那些侍卫也有些不悦了。 在白落国皇宫的宫门口说要杀他们的皇上，找死么？ “不行。”白初扬干脆果断的拒绝了。 凌源墨眼中冷光乍现，她手腕一翻，指尖随意的把玩着一把匕首，语气清淡又随意：“你说我能不能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杀了你？” “离开了我的保护，你们会过的很辛苦。”白初扬平静的说。 “放屁！”凌源墨狠狠的啐了一口，眯起了眼，“没有了你，我一样可以保护好他们。别忘了，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当初你抛下他们的时候，怕是没想到有这一天吧？”凌源墨冷笑一声，“赶快放了他们，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的心上人。” “我没有关着他们，你就不能原谅我么？” “少在那惺惺作态，白初扬，你明知道时间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你已经不是凌初扬了，我也不是过去的凌源墨，你休想再像小时候一样骗我！”凌源墨的眼睛慢慢的红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凌源墨听隔壁进了城回来的王大婶说城里到处都是新奇的东西，有两棵树那么高的阁楼，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城里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冰糖葫芦了。后来凌源墨就要闹着吃冰糖葫芦，可是凌父凌母又没钱给她买，凌初扬就做了一碗面，把面条缠绕在筷子上，告诉她这就是冰糖葫芦，她信以为真，吃的兴高采烈。 “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白初扬低下头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带着那么多那么多的悲伤。 是他的错，他没有看好她，让她现在变得如此极端，也是他的错，他没有救凌父凌母，让她现在这么恨他。 凌源墨高抬起下巴，冷冷的说：“要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那个女人差点害死我的爹娘，你把她交给我，我就原谅你了。” “不可能。”白初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那就免谈。”凌源墨冷笑一声。 “换一个。” “就这个。”凌源墨坚持。 “凌源墨，不要任性了。”白初扬皱了皱眉。 “你管我？”凌源墨冷笑着说，“六年了你都没管过我，现在装什么？” “是你不愿意见我。”白初扬的语气软了下来。 “我一直都在落城，只是你从来没有找到我，”凌源墨说，“如果你真的想要找我，就应该亲自来，可是你没有，你只是忙着做你的皇帝。” 白初扬看了她半晌，终于摇摇头说：“我可以让你见他们，但是见过之后，你就要留在皇宫里。” “你以为你留得住我？”凌源墨的语气多了一分不屑。 “你可以试试。”白初扬淡淡的说。 凌源墨瞬间就怒了，可是她的怒气忽然又被压了下来，再次扬起灿烂的小脸慢吞吞的开口：“这样吧，你让我刺一剑，我就原谅你，跟你回去，如何？” “好。”白初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凌源墨挑眉看他。 “不怕。” 凌源墨忽然被他这种自信整的很烦躁，她冷哼一声，身影一闪欺身到他面前，手中匕首抵上他的小腹。 一股尖锐的疼痛在小腹上扩散开来，明黄色的锦衣染上了一抹艳丽的红，凌源墨的匕首堪堪刺破他的皮肤多一点。 “墨墨。”白初扬丝毫没有顾及到匕首的存在，下意识的就想要拥抱她，因此他上前一步，凌源墨却脸色一变速度极快的抽出了匕首。 然后她整个人落入白初扬的怀抱，一如儿时的安心和稳定。 凌源墨想要挣扎，却莫名的贪恋这份温暖，因此她安安静静的被白初扬抱着，风扬起她的衣摆，两人的发丝一起在风中纠缠不清。 小太监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侍卫们也目瞪口呆的看着，不明白剑拔弩张的场面怎么会演变成温情的一幕。 白初扬深吸一口气，鼻尖嗅到她清丽的气息，心终于安稳了下来，抱着她的双手也更加用力。 “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他淡淡的声音开口，带着一些紧张。 凌源墨一怔，然后想要推开他，却没能得逞，于是她玩味似的开口说：“你不知道么？我一直是……” “这白落国青楼里最火的花魁啊。”她眯了眯眼，笑容格外的艳丽。 白初扬闻言没有说话，周身的气息却慢慢的冰冷下来，她以为他要发怒，最后演变为的却是无尽的自责：“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是皇帝，我不过是一个山村里的孩子，你的歉意，我受不起。” “跟我回去，我们一家团聚吧。”凌源墨的头被白初扬按在胸口，因此她没能看到他眼底一望无际的冷意。 一家团聚，这个词，让凌源墨的心柔软了下来。 沉默片刻，她的声音轻的像是被吹散在风中，但是又充满了坚定：“好啊。” 白初扬低头牵起她的手，两人肩并肩往皇宫里走去，侍卫们恭敬的低下头，为他们让出路来。 凌源墨看见自己和白初扬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思绪忽然恍惚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那个下午，她坐在牛背上，他牵着牛，两人慢悠悠的往家走去，虽然平凡普通，却也快乐真实。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心崇拜他的meimei，他也满心满眼的只有她。 这偌大的皇宫啊，真的比他们的小茅屋还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