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寂寞的风声
此次婚礼的主角终于出现了，他们直接出现在王座上，黑衣锦袍的男人靠着王座，金色长裙的少女坐在凤椅上，她低垂下头去，任何人都能看出她的紧张和不安。 “儿臣恭贺父王大婚。”姬轲当先站了起来，笑容温柔如春风，妖王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 随后站起身的是西照等人，君如歌并没有起身，只是懒散的笑了笑，随意的说了一句：“恭喜恭喜。” 妖王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计较。 然后是各界送来的贺礼，在座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送的东西也是最好的，这次倾珞没有出席，想来十明诀也不会再让她出来丢人现眼。 众人又说了一番客套话，宴席便正式进入正轨，漂亮的舞姬上来歌舞，可是没有一人的姿色能比得上鸣月。 鸣月始终沉默着，这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一道幽深的视线，她转眼看向姬轲，他的眼睛里是一片阴沉，席卷着狂风暴雨。 鸣月不着痕迹的打了一个冷战，妖王感觉到她的动作，便关怀的看着她：“怎么了？” 鸣月摇了摇头，在这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人面前露出了一丝恐惧，她轻声说：“没什么。” 妖王看了她片刻，见她神色如常，便收回了视线。 “妖王果真是宠爱美人，和鸣月公主也是良缘。”君如歌突然开了口，笑容有几分戏谑。 鸣月咬了咬唇瓣，一旁的妖王自然没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便微微抬眼看着君如歌：“君小子，你身边那位美人怎么没来？” “还不是因着昨日的事，此刻在清宫养伤呢。”君如歌的眼神沉了下来，面上依旧带着笑意。 “哦？昨日发生什么事了？”妖王故作不解。 “哼。”君如歌冷哼一声，目光不善的看向十明诀，十明诀放下酒杯，平静的回看他，古井般的眼神没有一点儿波澜。 西照尴尬的笑了笑：“此事我们一定会给魔君一个交代的。” 姬轲抬起头看向挽笙，一人目光冰冷，一人目光阴沉，不过短短三秒的时间，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挽笙抿了一口酒，甘醇的美酒入喉，顿时化作一片辛辣的滋味，他考虑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决定放弃鸣月。 推翻妖王，鸣月会死，不推翻妖王，她也总有一天会被折磨死。 姬轲闭了闭眼又睁开，那双碧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酷的光，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时候了。 推翻妖王，不止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还为了一个人。 宴席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几人看着歌舞，也觉得无聊，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鸣月先一步回了宫殿，这次她去的不再是偏殿，而是主殿了。 她会在今夜正式将自己交给妖王，成为名副其实的妖后。 金色长裙的少女被人搀扶着进了房间，入目都是刺眼的火红色，床上的锦被都是龙凤齐鸣，她挥退了伺候的人，静静的坐在床上。 婢女们只以为她是害羞，便听话的退了出去，于是房间里只剩了她一个人了。 妖王还在处理一些事情，一盏茶的时间后应该就回到这儿了。 其实姬轲猜错了一件事，鸣月虽然单纯，却也不是蠢不知事的少女，传说人鱼流下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可是鸣月知道那是假的，人鱼王子的眼泪才会变成珍珠，而人鱼公主的眼泪却是剧毒。 婢女们给她梳洗打扮的时候就已经搜走了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防止意外发生，可是她们不知道，鸣月真正的武器，是她的心。 她喜欢姬轲，不想要姬轲为她出事，仅此而已。 泪水从眼角滑落，落进酒壶里，无声无息。 最后还剩下一点时间，她开始回忆第一次碰到姬轲的时候。 其实在花园中的那一次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她，她第一次见她是在两百年前。 那个时候的鸣月只是一个小孩子，还没长成少女，在拥有了化形的能力后，她谁也没知会就跑上了岸，恰巧就碰到了来这里跟她父王谈事的姬轲。 少年的身材，一言一语却显得无比成熟世故，他指着那片大海，碧绿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尖锐的光，对着他的属下说：“总有一天，我会让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冠上我的名字。” 鸣月当时就想，这是哪个小屁孩呀这么狂妄，她撅了撅嘴，就开始在姬轲他们背后搞起破坏了。 先是避水珠失灵，然后是进不去海底宫殿，最后他转身从一块礁石后揪出了捣蛋的她。 “你是什么人？”姬轲皱眉看着她。 “你又是什么人？”她不甘示弱的反问。 “我是妖界少主，姬轲。”少年高傲的回答，带着目空一切的傲气。 鸣月撇了撇嘴，用鱼尾猛地打了一下姬轲的脸，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她顺着水流飞快地逃离了，姬轲他们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她。 她没想到，后来她居然会以那种身份，再见到他。 她突然又笑了起来，踢掉鞋子，在羊毛地毯上欢快的跳起舞来，白皙的脸蛋在烛火下映照着温暖的光。 妖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她的舞蹈中隐隐透出悲伤的情绪，又带着绝世的美丽。 “鸣月。”妖王沙哑的开口，眯了眯眼，认真的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少女。 “王。”鸣月停了下来，轻声说，她刻意低下头来，避免妖王看到她眼底的泪光。 “过来。”妖王冲她挥了挥手。 鸣月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小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单纯和怯意，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无比的紧张。 妖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的看着那张倾世的容颜，然后他突然大笑起来，将鸣月打横抱起，门在他们的身后自动的关上了。 黑暗的阴影里，无数影子穿梭着，他们所到之处，都有尸体无声的倒地，一场无声的杀戮，就这样开始了。 挽笙静静的站在屋顶上，微凉的夜风灌满了他的袖袍，他的眼神黑暗如墨。 做了决定，就不该再更改。 当妖王的心腹终于发现这一切不对劲的时候，他拼命的摆脱掉身后的杀手冲进了妖王和鸣月的房间，却只看到那少女麻木的坐在床上，小腹被一支凤羽穿透了，而他们伟大的王倒在地上，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来，眼睛里是深深的不甘。 “王！”那人低吼一声，绝望的倒在地上。 “他们开始了。”君忘在君如歌身后说。 君如歌“嗯”了一声，他依旧坐在星月的床边，他已经点了她的睡xue，她要醒来，还需要半个时辰，那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君如歌是刻意把星月留在这里的，依照她的聪明，必然会猜到了即将发生什么事，她也一定会去救那个小人鱼，可是有些事，是不能插手的。 如果要迎接一个伟大的时代，必须要无数人的性命作为铺垫，而鸣月，她是祭品。 君如歌抚摸着星月的脸，睡着的她很安静，而他不想她看到这些丑恶的事情。 另一边，清宫。 十明诀负手站在庭院里，白色的背影透出万古的孤寂来，空气中随之飘来了浓重的血腥味，他的眼神始终无悲无喜。 所有的人都知道最后的结局，只有妖王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们也不是串通好的，而是心照不宣。 姬轲转头看着挽笙，声音淡淡的：“你不去看看她么？” “就算是死，也不要让她太痛苦。”挽笙垂下眼，声音有些冷漠，然后转身离开了。 姬轲的眸光深了深，他屏退了所有的人，踏着一地的尸体和鲜血走进了房间，他随意的将门口的一具尸体踢到了一边，然后看向那坐在床上瑟瑟发抖的少女，她只能依靠在床栏上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妖王临死前的凤羽险些杀了她。 “鸣月。”姬轲的声音有些叹息。 鸣月终于抬起头来，目光一片死寂，她看着他，突然就流下泪来。 “你骗了我。”鸣月轻声说。 姬轲的身子一震，他眯了眯眼，眼神在危险和震惊中转换，然后迅速归于平静。 她虽然蠢，可也不是傻子，听到外面的动静，还有她哥哥和他的谈话，她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恨我么？”姬轲笑了笑，既然谎言已经被拆穿，那他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他笑的很开心，也很得意，他终于如他当年所言，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鸣月轻轻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哀伤凄凉，像是即将凋谢的白莲。 寂寞的风声响起，她温柔的举起手吻了吻她一直带着的那条手链，然后慢慢的倒了下去。 姬轲沉默的站着，过了很久，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又突然转过身来，死死的盯着那条手链。 一片凤羽，是他的凤羽，可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条小人鱼漂亮的甩了他一个耳光后，飞快地顺着水流逃离了，而他的一缕发丝，也被那鱼尾带着一起离开了。 “原来是你。”他低低的呢喃着，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将发丝回归成凤羽的模样，然后弄成普通羽毛的形状，一直戴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