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断袖
“那么,这个虚阁公子又是什么来路?”燕归言眯眼问道。 掌柜又是迟疑,“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但听说此人是大商商会的大人物……公子应该知道大商商会吧?” 燕归言就哼了声,“号称天下第一商会的大商商会,你说我知不知道?你是在笑话我孤陋寡闻吗?” “不敢不敢,小的万万不敢!” 此时的燕归言不怒自威,无非两句反问,又叫掌柜胆战心惊,继续磕头告罪。 “这么说我更奇怪了,劳烦掌柜为我解惑。”燕归言任由他在脚下磕头,又淡淡问道:“大商商会的大人物,为何能号令其他商会的人?为何能让亨燕商会的你对他怕到这种地步?” 掌柜就是苦笑,“其中涉及商家私事,是以公子有所不知也正常。上古的商家,乃大商商会一家独大,直至后来,从中分出了大商与金钱两大商会,再后来各大势力在后面扶持,才出现七大商会并立的局面。然而即便如此,说来大商商会才算商家正统,势力也最大,但凡有什么集会,都是大商商会出来牵头,以为统领。” “这大商商会势大,史上被大商商会挤兑死的商会,已然不计其数了,是以其他商会能不得罪,自然不愿得罪。” 听他解释,燕归言点点头,随即又道:“这什么虚阁公子,在大商商会又是个什么角色?” 掌柜神情就凝重起来,“小的虽不知他在大商里是何身份,可是近几年来每逢大事,大商商会都会派此人出面,甚至我等能见到的都不是此人本尊,而是他身边那位姓章的管家。这位章管家全权代表虚阁公子,更对涉及大商商会的所有事情都有当场决断的大权,区区一位管家尚且如此,虚阁公子就更不必提了。” 燕归言闻言挑眉,也有些动容,“竟有如此人物?” 掌柜犹豫后,试探着问道:“敢问公子,怎会和虚阁公子结了仇?”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燕归言淡淡回答,随即起身,“今日你之罪,自己去找上面领罚,我就不多过问了。” 掌柜身心剧震,却是继续叩头不已,“谢公子恩德,谢公子恩德!” 燕归言却不理会他,只招呼刘恒三人离开,任由他在原地不断磕头,哪怕四人转过商会店门,人影再也见不到了,他还是没敢停下。 “怎么说?”离开以后,三人就朝燕归言问起。 燕归言则是瞥向刘恒,讥讽道:“这事,你们还是问问姓刘这位吧,问问他何时得罪过一位虚阁公子!” 虚阁公子? 刘恒不由愕然,左思右想还是没有任何印象,“这是什么人?” 何芙依和胡玉酥同样想知道,燕归言就把掌柜说的那些话对三人复述了一遍,末了不忘朝刘恒冷笑,“本事不大,惹事的本事却不小,看来我又该高看你一眼了。” 这次刘恒没接茬,依旧在皱眉苦思。 听闻惹了背景如此惊人的仇家,胡玉酥早已紧张起来,何芙依也秀眉紧蹙,“不知这人究竟什么意思,为何如此刁难,倒不像是结过什么大仇的样子,可能何时没留意,小小得罪了他吧?照我看,冤家宜解不宜结,别人没闹的过分,咱们也别再计较了,玉酥想要的东西并非多么珍贵,不如去我们四海商会那边拿来……” “想都别想。” 燕归言当即否决,“之前在亨燕商会你们也见到了,我家同样是亨燕商会的股东,那掌柜都敢以死抗命,到了四海商会也一样,何师姐就别去为难商会的人了。” 何芙依不由横了他一眼,道:“那是你自己没搞明白,别人只说不准各大商会和我们做买卖,又没说不准送。我和玉酥相见如故,让四海商会拿出些小饰品来送给玉酥,这样总不为难了吧?” 燕归言顿时呆住,“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何芙依和胡玉酥吃吃地笑。 “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燕归言懊恼至极,“师姐前面也不提醒我,否则何必出来……不成,咱们再转回去亨燕商会吧,省得再走这么大段路。” “行了。” 何芙依就嗔道:“别想一出是一出的了,人家掌柜的也不容易,就别再折腾他了成吗,咱们就去四海商会吧。” 燕归言就呵呵地笑,这人什么毛病都有,偏就有一点好,挺讲究礼数的,是以四人中独有何芙依说什么他基本都会听话。 走着走着,刘恒突兀顿足,“不对,那章管家不是让我们去主场吗,我们还是要去。” 何芙依疑问道:“你是想起什么来了么?” 刘恒摇摇头,“正因为我想不起虚阁公子是谁,才更应该去,否则未来有这么个对手一直在暗处,我无法安心,总该看看究竟是谁。” “应该不算对手吧?”何芙依不太认同,“这人只是略施惩戒,显然没有较真,我们何必再去招惹他?” 胡玉酥也道:“让他一步又何妨?” 燕归言却难得正经地看向刘恒,眼中有一丝赞赏之意,“这次我支持你,不说别的,若是别人叫战我们避让,传出去岂非成了我们怕了他?” 刘恒和他对视一眼,就朝何芙依和胡玉酥笑道:“放心,我知道分寸,只是去认认人,绝不会轻易受激。” 何芙依沉吟,随后认真道:“你可得答应我,绝不胡乱闹事。” 等刘恒答应下来,何芙依才挽着胡玉酥往前行,“那好,咱们就去看看这鼎鼎大名的虚阁公子,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主场在大商会中心处,七大商会的七座商楼呈七星之相,把主场围在中间,各家的宝物就接连呈现在自家商楼上,然后任由主场和周围客房中的买家竞相报价,这火爆场面据说将会一直持续好几天。 由于灵原秘境即将开启这一盛事,吸引了天南海北众多俊杰汇聚而来,想要做充分准备的他们就成为最阔绰最出得起价的买家,七大商会包括各大商会都拿出很多压箱底的宝贝卖力吆喝,只为卖一个好价钱。 如是一来,主场和客房的座位都变得异常抢手,很多时候,甚至不是钱能够买到的。 刘恒四人来到,正想办法弄几个座位或是一间客房,谁想他们刚到,就有侍女迎了上来。 “四位客官,请随我来。” 侍女身着素雅丝裙,颈直腰细,肤白貌美,又正值年岁,实可谓难得一见的俏丽佳人,叫人生不出丝毫恶感。四人不动声色地跟随而行,耳畔却听胡玉酥传音道:“这是大商商会的服饰,而且并非寻常侍女。” 四人顿时会意,刘恒状似随意地问道:“你是哪家商会的侍女?叫什么名字?” 侍女闻言含笑回礼,“启禀……这位公子,奴婢名唤小荷,是大商商会的婢女,能侍奉公子,是奴婢的福分。” 婢女? 四人眼神交汇,都听出了一丝古怪。 刘恒问她是谁家的侍女,她却说是大商商会的婢女。婢女换个词就是丫环,乃是世家门宅里侍奉主子的女子,然而大商却是个商会,要有也只该有侍女,哪来的婢女? 因为一字之差,四人心头都隐隐有了些许猜测,却默契地没有多说。 随后小荷带着他们来到主场门口,别人需要出示门帖才能入内,可小荷带他们一到,门口守卫顿时行礼,根本不提查验门帖之事,就此放行。 由此又看出了这小小婢女非同寻常之处。 “客官们想去主场还是为客官们找一间客房?” 进了门,小荷就朝四人恭敬问起,四人这次有了猜测,更能留意到小荷对四人的差别。她问的是“客官们”,实则是正对刘恒而问,态度也和前面章管家一样的恭谨,如若请示一般,让其余三人不由得朝刘恒古怪望来。 刘恒心下诧异,问道:“去主场还是去客房,还能任由我们挑选不成?” “别人自然不成,可是公子自然不同,全凭吩咐。”小荷柔柔答道,笑意盈盈。 这下几乎等于直接承认了,她对待刘恒和对待别人截然不同。 “还有这种好事?” 刘恒笑呵呵地,仿佛根本没觉得不对,朝里面观望几眼,就沉吟道:“我这人不喜欢太吵闹,还是客房吧,清净点好。” “是。” 小荷应诺,美目流转,忽而笑道:“巧了,大商那边还有一间房,位置不错,也极清净,奴婢这就带路。”
果然是大商! 言罢,她继续引路,往大商商会的商楼而去,沿路所遇的商会中人见到她都是惊惶避让,恭谨垂首立于边角,等她带刘恒四人去了也不敢多看,这才继续做事。 “公子,这间房不常有人来,奴婢为公子开窗通通风,透透气。” 一路他们上到三楼,这里果然幽静起来,小荷推开房门,径直进去后边说着话边去推窗。 此举的用意,哪能瞒得过四人,自然猜得到她刻意去推窗,是为提醒某些人刘恒四人所在的位置罢了。 不过没人点破,各自进房来四下打量几眼,都有些惊异。 他们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然而身处高楼之上,却见房中出现小径池塘,翠竹冬莲,白鹤游鱼,任谁免不了吃惊。 这些本该在园林中的美景,竟出现在一间房中,而且布局独具匠心,精巧而不显逼仄,更显大家灵性。是以哪怕眼光极高的燕归言,见状也不免暗暗点头,很难再挑出刺来了。 “公子和几位客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和奴婢说。”小荷又是恭谨而立。 四人眼神交汇,最后还是刘恒无奈开口,“瓜果灵茶,商楼拿手的菜肴,你看着准备就是。” “是。”小荷应诺,静静退去。 其余三人就齐齐望向刘恒,刘恒自己也是一阵古怪。 “我看,就是风流债!” 燕归言哼了一声。 何芙依则白了刘恒一眼,“早说你学谁不好,偏要学你那德琼师兄,这样的情形,我可只跟你德琼师兄出来时遇到过。德琼顶多遇见女孩使小性子,你倒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连男人……” 她都说不下去了,胡玉酥一副想笑又拼命忍住的样子,反观刘恒自己,快憋出内伤来了。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燕归言阴阳怪气地问道。 刘恒心神剧震,狠狠瞪向他,“别说了!” 他越想越觉得憋闷,当即甩袖要走,却被三人赶紧拦下,“得了得了,都是说了玩的,你怎么当真了?” “别介啊,之前谁说要看看人的?现在人没看到就走,算怎么回事?” 发现不像是仇家,三人一时忍俊不禁,都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哪会轻易放刘恒走? “好。” 刘恒气极反笑,“我就看看是谁!” 他索性真不走了,甩开三人大步来到窗下,朝窗外冷冷俯瞰下去。 这房间的位置极佳,整个主场一览无遗,刘恒目光落下,渐渐忘了生气。 此时,斜面一座商楼上正在叫卖一件宝物,名为“紫灵白毛耗牛大氅”,整件大氅是厚厚白毛,尖端泛紫,在阳光下倒映出锦缎一般的光亮,极其漂亮。不单单是漂亮,照那边商家的说法,这还是一件宝器,内蕴术法神通,可以抵御大多数真兵、宝器的攻击,驱尘防水火,可谓上佳防具。 如此亮眼又实用的好宝贝,自然引爆了全场,到处在拼命叫价,仿佛不要钱般。 学士用宝器,武师用真兵,二者是同等级的东西,寻常宝器或真品兵甲价钱在十万大钱左右。然而当刘恒朝窗外望的时候,已经有人高喊出了二十八万的高价,而且很快就被超越过去。 “三十万!” 刘恒还来不及寻找可能是那位虚阁公子的人物,就被这刻意加了魂力的喊价声吸引了注意,不由循声望去。 才看清这人,他就不自禁挑了挑眉。 此人一身黑锦,更衬得他肌肤异于常人的白,明明容貌俊美,偏就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心头莫名泛寒。不得不说,过去三四年之久,各自都有了很大变化,错非他眉心那个血指印的印记,身边还站立着两尊举止僵硬、面色青白的怪异武者,刘恒估计都猜不出他是谁了。 尸心灵体顾如景! 之前还在念叨故人,谁想没过多久,这就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