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风雨中荡漾
“好了，那我们就不再磨磨唧唧了。过几天要是有空我们还是会来的，把宝宝也带来，到时候你们可别嫌他麻烦啊。” “不会的不会的。” 周邹说着朝叶韵眨了眨眼，叶韵看见了立刻会意，周邹随意找了个借口，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哦，对了，叶韵你上次说让我带的水晶现在正好在我包里呢，你现在进来我拿给你吧。” “好啊，好啊。阿蔡你就在这等我一下，我拿了就走。” 周邹把叶韵拉进屋子，叶韵心里清楚周邹是放不下黎丹mama的事情，所以才找借口要叮嘱她些事情。周邹把叶韵拉进客厅，又不安的朝门口看了看，确认黎丹没有朝这边看才松开叶韵和她说话。 “小丹现在的病情很不稳定，我劝他去住院他也是很敷衍的对我笑笑。我真怕他有什么事，所以梨姨的事还希望你们能保密。”周邹言简意赅，“梨姨的事我会处理的，我们的事还真是麻烦你们了。” “你说什么话，你和小丹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别忘了，我们从初中就是最好的朋友。”叶韵很认真的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和你们站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煽情了？”周邹用受不了的表情看了叶韵一眼，“让我还真不习惯。” “偶尔，偶尔。不过说正经的，你再不能做糊涂事了，小丹这样，你要更用心对他才是，我知道你们都不容易，正因为这样，所以我和阿蔡才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嗯，谢谢你们。” 叶韵拉住周邹的手轻轻拍了拍，放低声音说：“女人这辈子要的不就是有个温暖的家，有一个爱自己疼自己的丈夫，你和小丹一路走来，我想没有谁比你更明白小丹的心了，也没有谁比小丹更爱你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真的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像黎丹那样重视，尊重，爱护自己的人了。自己为了仇恨在黑暗中苟延残喘那么久，也是因为身后有黎丹这一束光照着自己，自己才会这么努力的继续爱着生活，并这么努力的对未来充满希望。 周邹在心里许下承诺，黎丹便是她这辈子的寄托和全部。 “你在干什么呐，拿个东西还那么慢。”阿蔡在门口催促，“等过会儿外面的雨大了就更不好走了。” “马上，马上来。”叶韵大声回答，然后轻声对周邹说，“我们走了，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千万别怕会麻烦我们。” “好。” 叶韵和蔡非走后，黎丹失神的站在门口，门外的风很大，不断的侵袭着黎丹孱弱的身体。周邹让黎丹关门，黎丹充耳不闻，依旧怔怔的看着门外的楼梯。周邹发觉异样，连忙从客厅里跑出来。 “怎么了？” 黎丹抿着唇，深邃的大眼睛越发苍凉的看着门外，然后清冷的转过头来与周邹擦肩走过锦自己的房间：“没什么。” 周邹知道黎丹还是听到了叶韵和自己讲的那些话，他只是在他们面前假装不知道而已。周邹跟着走进黎丹的房间，黎丹在收拾画架和颜料笔刷之类的东西。 “送给宝宝的画没画好下次送也可以啊。”周邹打破沉寂。 黎丹不吭声，快速的收拾完手里的东西，把画架上的那幅画卷起来塞进一个袋子里，也不和周邹多说，跑到客厅拿了手机就匆匆的打开门，周邹追出去。黎丹防范的说：“这幅画差不多画完了，我去给他们，你不用跟着我。” “他们现在肯定已经走了，你追上去也追不上啊。” 黎丹一点也不理睬周邹，自顾自的打开门往楼下跑。周邹在客厅里随手抓了一件外套和雨伞也跟出去，黎丹走的快，周邹跟到楼下时早已是气喘吁吁。 “小丹，你慢点，外面风那么大，你小心身体吃不消。”周邹在黎丹身后大声喊。 黎丹转过头看了一眼头发在风中凌乱的周邹，眼神闪过一丝凛冽。他走到小区的门口，马路上空荡荡的，只有呼啸不停的风声时时侵占着他的耳膜。细密的雨打在脸上，黎丹的脸色越发惨淡，周邹终于追了上来，一把抓住黎丹的手。 “小丹，你去哪？”周邹问，“画改天再送行吗？” 黎丹坚决的把周邹的手甩开，继续往前走，好不容易远处才慢慢的开过来一辆出租，黎丹伸手拦了过来。周邹急了，跟过去从黎丹身后抱住他。 “你别出去了，你阿姨回来会担心你的。” 黎丹挣扎了一下，周邹索性扔了手里的伞，抱的更紧，黎丹仰着头，声音空洞：“你知道我要去哪，你怎么忍心瞒我我妈的事情，她是我妈，她是我妈，她现在只有我了。” 心里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好像要发生了，周邹现在才明白，原是好心好意，可是现在黎丹知道了，却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现在的情形，周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抱着他消瘦的背，周邹痛彻心扉。 她想替他承受那种痛，因为她已经亲身领悟过，她不想自己爱的人再去体验一遍。可是她不能，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落魄，一脸狼狈。 可也许她又是幸运的，因为至少她可以陪着黎丹一起承受别人无法理解的苦楚。 出租车很快驶进，黎丹一只手费力的挣开周邹束缚，一只手去打开车门，黎丹对司机说：“师傅，带我去兆栾市精神病医院。” 周邹松开黎丹，迅速的钻到黎丹身前，把出租车的车门用力的甩上了，她隔着窗户大声朝司机喊：“师傅，不好意思了，我们不打车，您慢走。” “这种天气出租不好打，你们不打车也不用戏弄我。” 黎丹站在风雨里身体抖索了一下，怔怔地看了周邹一眼开始往回走。周邹把手里的黎丹的外套递给黎丹，黎丹默默地看了一眼没接。周邹看的心急，走到黎丹跟前，黎丹被迫停下脚步，周邹抓着黎丹的胳膊使劲地摇晃了几下。 “等一会儿阿姨就要回家了，她要是看到你这幅样子有多难过，你想过吗？”周邹问他，“你现在去看梨姨有什么用，你身体那么弱，万一吹了风淋了雨受了凉有些什么，还不是阿姨受罪，你替你阿姨想过吗？” 黎丹任由周邹抓着胳膊，沉静地冷声问：“你到底要说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根本不懂我，我妈现在疯了，她一个人在那个冷冰冰的医院里，没有人陪她，你知道那种滋味吗？” “我现在想去看看她，难道我做儿子的就不该去看看她吗？” 周邹被黎丹问地哑然，她慢慢地松开黎丹的胳膊，黎丹转身朝身后的校区门口走去。确实，面对这样的质问，周邹没有任何反驳的言语，也没有理由阻止黎丹去看他的mama，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 周邹手里挽着黎丹的那件黑色外套站在风里，尽管细密的雨已经把她散在肩上的黑发打湿。周邹看着黎丹落寞的身影站在小区门口的站台边，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拦到出租，台风过境，风雨交加，公交班车早已停开，所有人都躲在家里等这场台风快速过去，只有他们两个像疯子一样在风中拉扯，拦车，吵架。 周邹在离黎丹很远的地方看着，黎丹站累了，慢慢的蹲了下来。时间过去二十分钟的样子，黎丹还是没能拦到出租。周邹咂咂嘴，觉得身上吹的有些冷，她远远看着那个坚定的背影，什么都做不了。 黎丹又站了起来，他靠在站台的公交牌的下面，站台没有遮挡的地方，黎丹已经从头到尾被雨水淋湿，衣服粘粘的贴在身上。身体透骨的寒冷，他双手抱着胳膊抵抗着这个雨季的风雨。 他想起那个在七里的雨季，他和mama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疯狂的想念着，疯狂的想看到她，她疯狂的想去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的想陪着她，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还有自己。 黎丹还是站在风里，他像一株风中的芦苇，尽管孱弱却依旧隐忍坚定。 过了许久，黎丹还是没有打到车，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是在和自己的意志相抗，心脏的地方传来熟悉的钻心的疼痛，闷的喘不上气来。他有些坚持不住了，他大力地呼吸着，暗暗地瞥了一眼还在等着他的周邹。 黎丹还是牵强的站立着，他不想再让周邹看到自己如此落魄的一面，他明明是个男人，却要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一次次的倒下，他明明是个男人，却还要自己心爱的人一次次为自己担心。黎丹觉得愧疚，他想像个男人一样站立着，可是这一次的痛苦却像洪水一样排山倒海的朝他涌来。 黎丹抚着胸口，胸口钻心的疼让他眼神涣散，他迷茫的看着远处，mama那儿，他是去不了了，黎丹感觉自己的无能却又无能为力。当他抱着自己的身子在风中像是快要被吹散的时候，他感觉心里有一个轻柔的声音正在向他呼唤。 黎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停的颤抖，灵魂似乎快要被迫挤出这幅残破的身体。他慢慢的闭上眼，细细的体味着那些沉痛一次次袭击自己，他开始想念和回忆，那个寒冷的冬季，那些永远离开自己的人。 黎丹觉的自己快要找到他们了，他感受不到周围的声音以及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世界的朦胧和混沌。可是他依旧强撑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黎丹已经记不清周邹是如何跑向自己并且把瘦rou的手臂勒紧自己的身体的，可是那一声声撕心的叫喊却是他最不想听到的。他微张着嘴想和她说对不起，可发现自己仿若已经死过去一般，身体已经脱空，只有数不尽的泪水与那张被泪水湿透了脸不停地摩擦着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