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决战皇城之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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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又是那等熟悉的压迫感!随着卞云飞起手式一立,李贞顿时感到一阵庞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但却远不及交手前李贞所估计的那般庞大,比起先前李贞冲入卞云飞与那名白眉老僧战圈时所感受到的压力要差上了不老少,倒叫李贞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先前李贞冲上台阶时面对的是白眉老僧与卞云飞的双重压力,此时仅仅不过只剩下了卞云飞一人而已,更何况卞云飞已受了不轻的伤,所能施展出来的气机压迫自是大不如前了,饶是如此,李贞却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之处——无论交手的经验还是自身的武功,卞云飞都在李贞之上,即便是受了伤也依旧不是李贞所能轻忽得了的。 守是绝对守不住的,李贞很清楚对方的剑法极快,剑路飘忽,神妙之极,若是跟对方一招一式地比拼,李贞自忖接不下对手几招便得落败,唯有以攻代守方能有一线的胜机,这胜机就在对方的伤势上,故此,李贞根本不守,不待卞云飞将气势提升到最高点,出手便是一枪,径直刺向了卞云飞的胸口。 李贞这一枪度不快,去势极缓,可枪上所蕴含的力道却是不小,枪过处,震荡出阵阵嗡嗡的声响,霸道便是这一枪最好的注脚,面对着这霸道绝伦的一枪,卞云飞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的怒容,毫无疑问,他已看出了李贞的打算,那就是以一力降十会,以枪势逼迫自己出招硬接,若是往日,这一枪卞云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无论是硬架硬接还是闪身进招卞云飞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只可惜现如今卞云飞身上不但有伤,而且还很重,别看他如今稳稳地站在房顶上,一派泰然自若的样子,其实是有苦说不出——他本打算凭气势压迫着李贞不敢随意出手,而后依仗着快捷的剑法和多年的交手经验来个战决,先行击溃李贞而后趁机脱身而去,却不曾想李贞根本不守,反倒是全力进攻,如此一来就将卞云飞逼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地步——退无可退,纵使他轻身功法要高出李贞一筹,可此时重伤在身,要想摆脱李贞的气机锁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防又不好防,久战之后的他,如今全身功力只剩下了平日里的一半都不到,要想硬接李贞的枪招,只能是伤上加伤,最终落得个横死当场的结局! 退不开,挡不住,卞云飞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强攻,以攻势击乱李贞的枪势,以巧招破解李贞的霸道,只要能逼迫李贞后撤,那卞云飞就能取得主动权,界时,是攻是撤都由得他说了算了,故此,面对着李贞的霸道一枪,卞云飞动了,但见卞云飞高大的身子一晃,人已向前右闪出,横在胸前的长剑一抖之间已斜斜地挥了出去,在空中缓缓地划出一道诡异至极的弧线,横削向亮银枪枪头之后五寸之处,而那儿正是李贞此枪力道最薄弱之所在,一但削实了,李贞枪势上所有的变化将被彻底封死,接下来,等待李贞的就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来得好!”一见卞云飞动了,李贞暴喝一声,左脚后跟一用力,人已侧转了半圈,顺势一带,原本笔直向前的枪势突地如同灵蛇般仰起了头来,一朵硕大的枪花在陡然而现,闪过了卞云飞削来的长剑,依旧罩向卞云飞的胸口大xue,转瞬间封死了卞云飞前冲的道路。 “大胆!”面对着李贞的突然变招,卞云飞并未因此而惊慌失措,前冲的身形猛地一顿,暴喝一声,剑招再变,但见卞云飞手腕一抖,原本笔直下削的长剑突地一个横移,紧接着剑身一闪,数十道剑光乍然而现,剑气纵横交错,道道剑影汇集成一张剑网,隐隐间网住了李贞的枪花,但听一阵叮当之声过后,原本气势汹汹的枪花便有如落入了渔网的鱼儿般,扑腾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变化。 李贞枪已出,枪势已老,再想变化已是不及,卞云飞交手经验丰富已极,哪会错过这等将李贞伤于剑下的好机会,爆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长啸,身形一闪,人已切进了枪势的守御范畴,手中的长剑顺势贴上了枪身,一抹之下,沿着枪身削向李贞持枪的双手,竟是打算逼迫李贞弃枪后退。 退是退不得的,不说后退之后气势被夺,根本无法逃脱卞云飞接下来的杀招,就算能侥幸逃脱也不成,没了枪的李贞根本就不是卞云飞的对手,这等局面不是李贞能容忍得了的,故此,面对着这等不利的局面,李贞根本就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不但不退,反倒是大喝一声:“杀!”双手手腕一翻,枪身一抬,猛地挑向了卞云飞贴过来的剑身。李贞这一枪正是屠龙七杀枪里的一个变招,于不可能中变化出可能来,枪沉剑薄,这一下若是撞实了,饶是卞云飞内力再强,手中的长剑也必然无法挡住铁枪的撞击,就算剑不脱手,也必然逃不过折断的下场。 李贞这下变招极为突然,大大地出乎了卞云飞的意料之外,眼瞅着原本以为被锁死的枪身突然间又活了过来,再想变换身形已是来不及,卞云飞无奈之下,只能暴喝一声:“开!”,手腕一压,将剑身翻了一下,由原本的贴变成切,狠狠地跟李贞的上挑之枪撞在了一起,但听“铛”地一声巨响之后,两人都被震得站立不稳,各自“腾腾腾”地倒退了三大步,脚下的力道失衡,房顶上的琉璃瓦吃不住如此大力的践踏,顿时稀里哗啦地碎成了渣子,如同下起了一场琉璃雨般四下飞溅开来。 这一下硬碰硬,双方都没能占到便宜,卞云飞固然是伤上加伤,人尚在后退,一口血便憋不住地喷了出来,在身前形成一道凄惨的血雾,可李贞也同样好不到哪去,一样是脸色泛白,一道血丝顺着嘴角涌出,更麻烦的是大腿上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迸裂,血流不止地淌了一地。 ,没准是防老子用的,嘿,老爷子还真是个小心的主!李贞心思动得飞快,隐隐已猜出了袁天罡出现在此地的缘由,虽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却也能有个**分的可信度,心头不由地一寒,好在李贞城府深,倒也不至于带到脸上来,淡淡地笑了一下,也不再多言,跃下了房檐,也顾不得大腿上的血还在流,大步走入了甘露殿中,迎面就见李世民正端坐在棋盘前,好整以暇地下着围棋,忙疾走数步,一头跪倒在地,高声道:“儿臣叩见父皇,儿臣来迟一步,叫父皇受惊了。” 听到李贞的声音,李世民从棋盘上抬起了头来,半转过身,看了眼浑身是血的李贞,眼中掠过一丝欣慰之意,突地瞅见李贞那不住滴血的大腿,面上露出了一丝急色,霍然而起,高声道:“来人,将朕的软辇抬来,快去传肖医正!“话音一落,疾步走到李贞面前,一把将李贞扶了起来,颇有些子动情地道:”贞儿,可苦了你了,朕……”话说到这儿,李世民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眼睛里隐隐有泪光在闪动。 “父皇,儿臣没事,一点皮rou之伤而已,将养两天即可无事。”李贞还是一次见自家老爷子如此动情,心头不由地一暖,忙开口宽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世民口中连声说叨着,扶着李贞走到软辇边,硬将李贞按在了软辇上,温声道:“来,贞儿快躺下,先让肖医正裹好了伤,回头朕让人送你回府去。” “父皇,儿臣真的没事。”李贞一见那软辇是李世民常用之物,哪敢就此躺下,忙急着要站起来,却不曾想李世民板起了脸道:“躺下,快躺下,朕可是打过仗,受过伤的,深知小伤不及时处理,日后作起来可是要人命的,来,快躺好。” 正说话间,太医院医正肖抿领着一帮子太医匆匆从后殿赶了出来,一家伙便将李贞团团围上了,把脉的把脉,敷药的敷药,忙乎得不成样子,可怜李贞被折腾得头晕眼花,简直比大战了一场还要累上不少,可又拿这帮子太医没办法,也只好躺在软辇上随他们摆弄了。 就在李贞裹伤的当口,各路人马纷纷进来报捷,言称各处乱兵均已被击溃,便连贼酋李元昌、侯君集也都被生擒,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听得李世民龙颜大悦,连声叫赏,各路兵马人人有赏,自是皆大欢喜,唯有程咬金却紧皱着眉头,丝毫也不曾有一丝胜利后的喜悦,就站在长孙无忌的身边,眼睛还不时地瞄向正被一起子太医侍候着的李贞,眼里头全是担忧之色,好容易等到各路人马谢了恩,退出了大殿,程咬金这才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走了出来,一头跪倒在李世民身前,高声道:“启禀陛下,末将有要事上奏,请陛下屏退左右。”
“嗯?”李世民正自开心间,突地见程咬金如此慎重其事地要上密奏,顿时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挥了下手道:“尔等全都退下!” 老爷子下了令,在大殿上的诸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告退,此时李贞刚裹好伤,见老爷子下了令,忙也从软辇上起了身,打算要往外而去,却不曾想李世民摆了下手道:“贞儿,你留下。” 呵,看样子咱先前赌命的一招还真是赌对了!李贞心中虽暗自得意,却并没有带到脸上来,躬了下身子,恭敬地应了声是,走到一边目不斜视地站定了。 待得众人退下之后,程咬金先是忧虑地扫了眼李贞,而后朗声道:“启奏陛下,末将奉命把守东宫,虽是托陛下洪福,有赖三军将士用命,击溃了敌军,却有一蹊跷之事……”程咬金将出现神秘兵马袭击官军的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遍,末了从怀中取出一面腰牌,递给李世民道:“末将搜索贼兵遗尸之后,在贼兵尸体上现了此物,事关重大,末将不敢隐瞒,请陛下圣裁。” “嗯?”李世民接过了那面腰牌,只是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阴晴不定了良久之后,突地看向了李贞,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道:“贞儿,你且看看,此可是尔府上之物?” 妈的,哪个混球想陷害老子,他娘的,要是让老子查出来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李贞本就是心思灵敏之人,听着程咬金的陈述,再一看老爷子的脸色,不用接过令牌,便已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左右不过是有人趁着大乱想要嫁祸于越王府罢了,只是一时间判断不出是何人所为而已,心中早已火冒三丈,可脸上还是平静得很,大步走上前去,双手接过老爷子手中的那面腰牌,只扫了一眼便已分辨出了真假,耸了下肩头道:“启禀父皇,此系伪造之物,父皇明鉴,此腰牌乍看起来像是儿臣府中侍卫所有,其实不然,儿臣在设计府上亲卫腰牌时留有暗记,秘密就在腰牌的侧面——按品级来说,此腰牌所有者该是副队正之职,侧面该有一粗两细的划痕,可这面腰牌的侧面却是两道一般粗细的划痕,这是伙长的标示,很显然,制造此腰牌之人并不知划痕的意味所在,也不知道相对应的等级,只是拿着块伙长的腰牌依样画葫芦地糊弄出副队正的腰牌罢了,父皇若是不信,大可招儿臣府中任何一亲卫进府,一验便知端倪。” “不必了,朕信得过尔,此事不必再提,朕心中有数。”李世民脸色阴暗得很,缓缓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谢父皇恩宠。”李贞很是恭敬地躬身行礼道。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道:“罢了,贞儿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一切自有朕为你做主,今夜辛苦你了,早些回府歇着吧,来人,抬朕的软辇送越王回府。” 妈的,最长的一夜总算是熬过去了,可后头的事只怕还多着呢,兵事已了,政务也就该上场了,明天或许会是个好天罢,但愿如此!躺在软辇上出了皇宫的李贞回头看了看巍峨的承天门,长出了口气,略有些疲倦地闭上了双眼…… 三部烈日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