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卫家郎君
外面日色薄暮,虽日头未下,但仍旧没有暖意,腊月寒风凛冽,应该如此。 君子推门而出,门外冷风与屋内热气相融,一时未让人分出到底是暖还是凉。 远处有人缓缓而来,见君子立在门口快了脚步,嘴上却是调笑道:“知晓我要来,特意迎我?”此人正是君子下榻处的主人。 主人家唤做冉覃,自称无双,与君子相交多年。君子见他过来侧身让他先进,回他:“冉公前来,流之岂敢不迎?” 冉覃哈哈一笑,二人相携进屋。冉覃与君子相对而坐后,君子亲手煮酒烹茶,主人也未客气,暖和了身子才道明来意:“听仆下之言今日你去了红楼?你还是要出手?” 君子颔首,道:“然也。”见君子应下,冉覃一时未再开口。 君子故做不知冉覃来意,拱手对冉覃一礼,正经道:“卫衍一不为名,二不为利,也并无怨怼之心,只是不忍故交好友下场凄惨,这才来金陵一游。” 原来君子流之竟是永定侯之子——卫衍。 冉覃知晓卫衍并非碌碌功名之徒,只是好不容易才与这权势摘开……冉覃长叹一声,摇头道:“知晓衍小郎大义,然金陵龙蛇混杂,稍有不慎……”冉覃也不愿说那些不好的话,只好劝慰:“小郎好自为之。” 卫衍笑道:“谢过冉公爱护之意。”说罢再不开口。 两人又是沉默半晌,来人见君子不再说话,又忍了半晌,最后终于憋不住道:“你这厮!竟是比你父亲还会装!” 卫衍自顾自喝酒,装作没听到。二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卫衍一年前就开始频频与他联系,现在来劝不会晚了些?再说,此人性子恶劣至极,巴不得见到旁人不好看笑话,会是过来长嘘短叹之人? 见卫衍不理他,冉覃讪讪一笑,过来道:“今日来找你也没有旁的事,只是听说君子秦淮一宴对王家小娘子照顾有加……”说着斜睨卫衍一眼,清清嗓子问:“你对你这亲梅竹马小娘子有什么想法?如今一见可思之悦之?” 卫衍喝着酒,丝毫不为所动。冉覃看的无名火起,正要吹胡子瞪眼,也不知想到什么嘿嘿一笑,道:“这小娘子那日我见了一眼,是个不错的。你若是喜欢,我去帮你提亲,佳人在怀,总好过寒冬腊月的一个人暖被窝是吧?” 卫衍这时候却是开口说话:“我缺人暖塌?” 一句话让冉覃噎住,也是,那日女郎们在秦淮河边呐喊之声他在屋内也听的真真切切,这小子一句话不知道多少女郎前赴后继!真是气煞人也!气煞人也! 念头转了几转,冉覃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是覥着脸嘿嘿一笑:“定过亲的小娘子你不喜欢?没关系,那日不还有一位小娘子么?唤做墨玉?听说这小娘子在金陵很受郎君追捧,你若是喜欢,我便帮你赎回来。你也不小了,如今身边连个妇人都没有……”冉覃说着一顿,瞪大眼睛道:“你不会也染了好男风的……” 这次话未说完,卫衍终是没忍住,将手中东西砸了过去。 冉覃未来得及躲,被卫衍砸了一头一脸的酒。冉覃似是引以为傲,又是嘿嘿一笑,道:“喜欢妇人就好!喜欢妇人就好!”说罢又道:“你到底看上的是哪一位?”问完自己笑道:“哪一位都无碍,王家小娘子是正经人家的娇娘,你如今身份特殊,纳彩、合八字之事比较繁琐,今年是来不及了,等来年我帮你周旋。咱们先将那墨玉赎回来,一为大妇,一为红颜,坐享齐人之福如何?” 饶是卫衍涵养不错也被此人喋喋不休之态闹的头疼,卫衍暗暗吐出腹中一股浊气,道:“这几日我便搬出去。”说罢在冉覃惊讶之下起身而出。 腊月二十,中书令之子谢尔当街行凶一案终是有了最新进展。谢尔藐视皇威、当街行凶,及其之前种种行为,被天子罢去官职,流放苦寒之地。太子训下不严,包庇贼人,罚俸禄半年,闭门思过。其父谢贯教子无方,罚俸禄三年。 知晓这结果,王羡鱼一家正聚在一起商讨过年之事。将军府人口不多,并不会如同大家族那般忙绿。但今年多少有些特殊,君子流之与兄长王列相见如故,得王列之邀,君子会在将军府小住几日,也就是说君子流之会在将军府过新年。家中有客,王家人自然不能怠慢,因此才有相聚商讨一事。
此时众人听到门客传来谢尔的消息,虞氏面露厌色道:“如此倒是便宜他了。” 这些天阿父上朝后归来面色极为不好,大家都是心里有数。只是不想谢尔那般荒唐,竟然还是逃过一死。不过得流放这个结果也算好的,至少因此一事,谢尔算是毁了。 王羡鱼不想阿母再为此事扰了心神,转移话题道:“今年有君子在,过年倒是可以如往年,只是年后怕是人手不够。”年后拜访君子之人定会不少,怕是要忙上一阵的。 提起这事,虞氏也头疼。朝中众人皆知临安将军好静,所以往年鲜少有人亲自上门拜访。今年……仰慕君子之人又众多,也不知门槛会不会被人踏平。 近年关,王列鲜少往外跑,今日与家人聚在一起,见阿母烦忧,道:“只在前院备好茶水、炭火即可,郎君们都有侍人。” 虞氏闻言好笑道:“哪有让客人自己动手主人家置身事外的?” 王羡鱼也是抿嘴一笑,道:“是啊,不妥。再说,兄长怎么知道年后只有郎君们过来?”君子入住将军府的消息方一传出,王羡鱼便已经收到好些娇娘帖子说年后定会拜访。新年又不比常日,拒人总是不好的。 一想到年后的模样,王羡鱼也头疼!当初乍一听兄长说君子会过来小住的消息,王羡鱼喜悦之情难以言表。现在王羡鱼也说不好这到底是好是坏。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无奈。王列心有愧疚,拱手道:“劳烦阿母与meimei费神,待事过,列再赔罪。” 王列一本正经赔罪的模样倒是叫二人笑出来,宴客一事本就稀松平常,哪里用得着兄长这般正经请罪?以往自家人低调行事,但并不代表怕事。若是连这宴客一事也办不好,母女二人也不用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