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燕六皇子
怀柔如今不仅代表她自己,同样也是代表大晋的脸面。若是现在丢丑……眼见怀柔额上生出冷汗,王羡鱼与使臣等人皆是屏息暗自祈祷。 许是王羡鱼他们心诚,怀柔好歹将一曲舞跳完,垂首退下。待不见她踪影,王羡鱼嘱咐阿形:“你跟去看看!”阿形垂首道诺,躬身随着舞伎等人一道下去。 阿形一去许久未归,宴上燕天子则是称赞怀柔公主一曲美极。燕天子说话,下首之人自是跟着一同附和,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本来气氛和乐融融,却是不想有谁从殿外进来,张口便火气十足,道:“我知晓大晋只有一位临渊公主,却是未曾听过晋天子还有胞妹。” 进来之人不到而立之龄,身着紫裳,衣冠华丽。 王羡鱼人等尚不及反应,燕天子便皱眉训斥道:“老六你来晚了!” 老六?这人竟是六皇子?大晋一行人皆是转头直视而去。燕六皇子听见父皇训话似是不以为意,看向大晋使臣一行,咄咄逼人,继续道:“还请大晋使臣为本皇子解惑才是。” 能任大晋使臣者,绝非泛泛之辈。即便燕六皇子气势压人,使臣也是不卑不亢,起身对燕天子与燕六皇子拱手,释言:“虞氏不仁,晋天子取而代之,然罪不责妻女……” 在场众人明白过来,也不知是谁揣测明白上首燕天子的态度,附和晋使臣一句:“晋天子仁慈。” 晋使臣对那人拱拱手。又道:“与其说吾天子仁慈,不若说吾天子孝心可鉴,天子养父母与虞氏有旧,故此才不忍赶尽杀绝。” 燕国众人又是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过是配合称赞两声罢了。 王羡鱼这边的使臣说过话,燕六皇子斜睨这边一眼,道:“这么说来那怀柔公主其实是先朝之人?你们大晋倒是好算计,用亡国公主来与我燕国联姻!”说着又是冷哼一声,对上首天子道:“今日过来和亲之人毕竟身份特殊,若是大晋未有诚心。以后若是此为由与我大燕交恶。不守诚信,该如何是好?还请父皇三思!” 他这话说完,在场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王羡鱼面上更是生出几分苍白。今日这燕六皇子句句针对大晋,根本不如兄长信中写的那般…… 他这是何意?临时变卦了? 与王羡鱼同样面色难堪的还有燕天子。他哪里不知晓其中的缘故?晋无此心便罢了。若有。反过来燕同样可以用此缘由与大晋交恶!他这是在给他们铺路啊!以往他觉得老六是个聪慧的,今日险些没有被这儿子气出病来。 燕天子如今年岁已高,他久久未定下太子。便是因为手心手背都是rou,他不想偏袒,所以等他宾天后,皇子们少不得会有龙虎相争。内不宁,外又有大晋虎视眈眈,届时燕如何自处? 燕天子是想等燕局势定下后,再言说其他。 天子面上阴晴不定许久,终是没忍住恼意,喝道:“还不给朕退下!晋天子仁善之人,尔实是小人之心!”燕天子此言便堵了大晋存交恶之心的心思。 燕天子话音落下,晋使臣便拱手道:“燕天子明察,吾皇诚心求和,不敢心有龃龉。”使臣此言却也断了燕天子生出的交恶打算。晋不会生出此心,届时若两国交恶,也只能是你燕国之过。 几番你来我往,王羡鱼对这使臣刮目相看。一路行来,王羡鱼只当此人性子和善,好说话至极,却是不想在这种场合大放异彩。推举他做使臣之人,果真是知人善用。 大晋此举虽是过来和亲,但两国相交,肯定都不愿意低人一等,暗中较量必然难免。如此一想,王羡鱼对于使臣伶牙俐齿倒是生出了然。回去后,王羡鱼定要向兄长好好夸赞此人。 之后宴上尴尬气氛便被众人插科打诨消弭一空。宴上依旧是你来我往,和气融融,一幅大家好的模样。 宴会过半,上来伎子伺候,王羡鱼与石敏二位女郎到底不好看这一副旖旎场景,被使臣喝退。 二人从殿中出来,皆是长松一口气。石敏笑道:“王敬豫说君子与燕六皇子交好,这几****多方打听,听说此人为人虽是冷清,但并不是会给人难堪的性子,怎么今日一见却是这般模样?” 听着石敏直之言,王羡鱼也陷入沉静。石敏打探燕六皇子此人,王羡鱼当然也不曾闲着。侍从来报燕六皇子极赋天资,从小便有神童称号。为人冷清是真,不会给人难堪也是真,不过都是因为不在意……如此清冷的性子,与今日却是不相符了些。 侍从打听过来的话,王羡鱼从脑中设想过燕六皇子模样,大概是个不爱管闲事的冷面王子!今日一见,可不是相差甚多么? 两位小娘子纳闷的功夫,阿形不知何时已经归来,她对着二人躬身一礼,复命:“怀柔公主换衣之时,舞鞋被人放了尖锐之物,因此受了伤。” 二人都是一惊,王羡鱼立马问:“可查出来是谁做的?” 王羡鱼问完后石敏嗤笑一声:“她那性子,谁做的都不意外。” 这话倒是不假!她这一路没少折腾人,婢子们怕是早已对她心有不忿,若是得有心人利用,这事并不奇怪! 阿形听罢石敏之言,顿了顿,回答:“是燕七公主!” 燕七?姬芜?是了,她们二人熟识,姬芜自是知晓怀柔是什么样的人。会有此举,却是不意外! 三人聚在一旁正说着话,燕六皇子从内而出,看到王羡鱼这边三人聚在一起。身子便停在当场,对这边喝道:“此处是尔等闲人聚集之地?” 三人身子都是一顿,随即一齐对燕六皇子躬身行礼,抬脚就想退去。王羡鱼是想接近此人不假,但却不是这种情况下。现在此人明显带着火气,若是举止有差,只怕要生出麻烦。 哪里知道三人还没踏出步子,这位好似吃了火药的燕六皇子又是喝一句:“还不滚!”这一声实是让人头皮发炸,王羡鱼顿时只觉得无奈。她们礼还未行完,就是想走也来不及啊! 三人抬脚就走。燕六皇子却是又喝一声:“站住!”三人身子又是一僵。阿形更是条件反射的上前护住王羡鱼。 阿形的动作被燕六皇子看在眼中,只见他不屑一笑,神情又冷了几分,沉声道:“本皇子还缺个差遣的。你们二人随我走一趟。”这位一直没有好脾气的主子用下巴高傲的点了王羡鱼与阿形二人。 燕六皇子说过之后根本没给二人拒绝的机会。长腿一跨。径直而去。王羡鱼与石敏二人面面相觑一瞬,王羡鱼叹息道:“我们去去就回,你先寻个地方歇歇罢!”让石敏歇歇是假。怕再来哪位皇子,将人差去是真。 王羡鱼说过之后便跟上燕六皇子,王羡鱼身侧的阿形自是也没落下。走了不知多久,前面那位主子才停下步子。王羡鱼余光只看到如今他们身在一处偏僻之地,且并无旁人。 站定后,前面那位燕六皇子转过身来直视二人,嗓音依旧算不上和善,低声道:“你是何人?” 这句话是问王羡鱼,王羡鱼额上生出冷汗,还未作答,她身后婢子阿形便上前拦在王羡鱼身前,道:“不知六皇子唤奴婢等人来此地有何事?” 阿形话毕,燕六皇子却是嗤笑一声,最后突然大笑出来,笑了许久后,声音好似又是怒了些,几乎咬着牙道:“这便是尔等贱婢对本皇子说话的态度?” 之后阿形好似又回了一句什么。二人针锋相对的态度让一旁的王羡鱼终是明白这一出不对劲在哪…… 阿形是怎么知道此人为六皇子?她方才被王羡鱼差去看怀柔伤势,根本不在殿中。而且,阿形此时的态度也不对劲,她何曾这般情绪外露过? 王羡鱼深吸一口气,抬首拦住阿形,对燕六皇子一礼,道:“王氏羡鱼见过燕六皇子,阿形护主心切,还请燕六皇子莫要责怪。” 王羡鱼话音落下,一旁的阿形生出不赞同,而燕六皇子则是生出了然,对阿形嘲讽的说了句:“堂堂宰相之女,如今倒是生出奴性来了!甚好!甚好!”
宰相之女?王羡鱼惊讶不已,诧异的看向一旁的阿形。 阿形垂头立在王羡鱼身前,只做没听见。王羡鱼见她如此,知晓她并不想提这话,将人拉回身后,对上燕六皇子,道:“不知阿形竟与燕六皇子是熟人!”说过后一笑,又道:“阿形如今是我婢子,她既是不愿提及以往,还请燕六皇子莫要再提。” 王羡鱼护人之举一面是真心,一面却有个试探之意。 燕六皇子闻此言,眉头一皱,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是转身不再看王羡鱼二人。见他这反应,王羡鱼暗自叹息一声,想来这二人以往曾有过纠葛,只可惜世事无常,以至于有情人相离相隔。 此话搁下,王羡鱼直言心中所想:“斗胆问一句,不知君子可在六皇子府中?” 六皇子没说话,立在那处许久后才道:“流之如今不便见你。”说过之后拂袖而去。 王羡鱼被燕六皇子之言砸在当场,心中念头繁多,想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何意。不便见她?是受伤了或是另有隐情? 王羡鱼蹙眉沉思,一旁的阿形却是开口道:“娇娘不必多思,六皇子此意只是字面意思。”字面意思?不便见?那便是有隐情了? 王羡鱼看向阿形,见婢子又垂下头去,轻叹出声,对阿形道:“我虽不知你之前纠葛,但如今你既是我婢子,我自是要护你周全。” 王羡鱼对这小娘子确实喜欢,忠心、知事、话又不多。若是不知她身世,王羡鱼肯定要带她回大晋让她跟在身前伺候的。现在知晓她身世……王羡鱼想留,只怕有人也不肯放罢! 念头生下,王羡鱼突然想起来另一事来,问:“方才你已见过燕六皇子了?” 阿形微不可见的颔首。 原来如此!只怕阿形不仅见过,还让燕六皇子生出恼怒,以至于方才燕六皇子在宴上对大晋百般刁难。 见小娘子如此,王羡鱼也不再提,道了句:“先回去罢!今日此事便不要提了!” 阿形道诺,上前两步为王羡鱼引路。回去一路,二人不曾走过岔路,见她对皇宫如此熟稔,王羡鱼难免多想。只不过面上却是看不出异常。 二人回去后,一直未曾走远的石敏匆忙上前,见二人无碍,这才松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们二人这一去难免要受皮rou之苦。” 王羡鱼闻此言哭笑不得,忍不住道:“你既是知晓我们要遭受皮rou之苦,却是为何不请人来救我们二人?” 石敏一愣,面上生出歉意,在二人身上转个不停,急忙问:“真受了皮rou之苦?哪里?怎么样?可是还疼?”小娘子一连几个问题,就差围着二人转圈子。 王羡鱼见她担忧不似做假,赶忙澄清道:“没有,方才我逗你玩的。” 这下换石敏哭笑不得,瞪一眼王羡鱼道:“回去再寻你麻烦!”一墙之隔便是宴厅,不好太过招摇。 王羡鱼颔首,道:“宴会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停,我们去马车上候着罢!”里面气氛实是不适合几位小娘子观看,如今时辰尚早,她们还真无处可去。思来想去也只有送她们过来的马车可以候人了。 石敏颔首道好,对一旁也被差出来的大晋侍从吩咐一番,便携着王羡鱼与阿形二人一齐向外行去。 三人在马车上候了许久,直至天色渐黑使臣一行才姗姗来迟。三位小娘子回去后,天色已然黑了许久,劳累王敬豫一直掌灯候着几人。 因着时辰不早,石敏径直回屋歇息。而王羡鱼也是行礼道谢,不敢再劳烦王敬豫,言说明日再谈。 可怜王敬豫候了一天,最后还落个抓肝挠肺的一肚子心思,久久不能入睡。 这一夜,王羡鱼躺在榻上不能闭眼,就如许多人一般,难以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