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石心花妖
姜婉竹不知该说什么，看来他们同命相连。虽不确定他的身份，但她觉得至少他不会是个狠毒的坏人，因为她从他的眼神和话语之中，没有感受到一丝的仇恨，但也或许是他隐藏得深。 白衣男子忽然道：“你走吧！” 姜婉竹很惊讶，“你肯放我走？” “是的，我不想吸你的血了，你赶快走，不要再来这里。”白衣男子说。 姜婉竹指着若兰，说：“那我可以带她一起走吗？” “不可以！”白衣男子很决绝，“我只说我不吸你的血，没说不吸她的血。” 姜婉竹见白衣男子脸色有变，心想此人并不坏，不能强言强语，若逼急了对方，对她们只有害无益。现下她需了解清楚她们的处境和对方的底细，方能想出对策，不然救人不成，反倒激怒了他们，让大家处在更加危险的境地。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响声，结界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个丫鬟妆扮的少女走了进来，她向白衣男子道：“公子，夫人她又发病了，她让你赶紧给她送药过去。” 白衣男子道：“知道了。” 丫鬟走后，白衣男子走到若兰身旁，姜婉竹知道，他是要带走若兰喝她的血。她忙制止道：“等一下！可以让我看一下夫人的病吗？我懂一些医术，或许我能帮到你们。” “你？”白衣男子显然不相信她，“没用的，她的病任何人也治不了，喝人血是唯一能维持她生命的法子。” “难道你希望她一直这样不断地喝人血吗？不断地杀人吗？” “不希望又能如何？”白衣男子惨淡地笑了笑，“罪孽已深，也不在乎是多是少了，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让如玉再遭受那蚀骨的痛苦了，你要走便走，不走也罢。” 如玉应该就是白衣男子的同伴，那丫鬟口中的夫人了。姜婉竹方才说了假话，她懂的那点医术不过是些皮毛而已，听白衣男子这番话，那个如玉似乎得了很重的病。姜婉竹想，如果没有其他法子，她只有硬闯出去了。 正此之时，结界之门再次被打开，一个面色苍白、眼冒红光的疯癫女子冲了进来。 “梁生，你为何还不给我送药来？我快支撑不住了！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女子正是如玉。 白衣男子名叫梁生。 如玉看到若兰与姜婉竹，一阵兴奋，“这里有如此好的上等药材，你怎不通知我？”她走到若兰面前，尖细的手指在若兰脸上滑来滑去。 若兰的身体瑟瑟发抖，姜婉竹将她拉到身后，说道：“你想干什么？”这显然是明知故问。 如玉笑了笑，声音异常诡异，“我想干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说着又将手拂上姜婉竹的脸，“皮肤如此柔嫩，想必你的血应该很好喝。” 梁生在她身后道：“如玉，别碰她。” 如玉眉毛一挑，转过身看着梁生，道：“怎么？你看上这小妞了？舍不得了？想放走她了？我就知道你开始嫌弃我了，我容颜日渐苍老，头发也慢慢变白，你肯定看腻我了，你是不是想抛弃我重新找一个，然后远走高飞？” 说到最后，如玉已是狂吼出声，异常激动。她突然一把攫住姜婉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我今日就要喝干这小妖精的血，看你能把我怎样？” “你住手！”梁生冲过来拦住了如玉，“今日，无论如何你你都不能伤害她，她和我一样都是孤儿，你忍心让她再遭受不幸吗？就像我一样？” 如玉迟疑了一下，接着又冷笑道：“哼，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们孤儿算什么，像我这样半人半妖的怪物才可怜，我自己都还来不及可怜，我还可怜别人？你别拦着我，我如果再不喝血，我真的就变成怪物了。”如玉张开嘴，朝着姜婉竹的脖子正要咬下去。 此时，姜婉竹已经做好防备的准备，梁生突然一身喝道：“如玉，我们放手吧，我再也不想这么下去了！” 如玉转过身，凄笑着道：“放手？如何放手？你想让我死吗？” “死又如何？我陪你一起死，反正我对尘世也再无留念……” 如玉嘶吼道：“可我不想死！我还想活着，我想和你一起生儿育女，过平常人的日子，你以前不是也说过吗？你也希望和我过那样的日子，难道你忘了吗？” “我没忘，我怎会忘记！”梁生说，“可是如果换取那样的生活的代价是不断地残杀无辜、祸害人间，你觉得我们会过得快乐吗？到现在，我们残害了多少少女？破坏了多少幸福的人家？如此下去，我们将一辈子活在罪恶之中，你希望那样吗？” 此时，如玉的脸上突然长出了一瓣瓣白色的花瓣，身上也长出一条条绿色的枝蔓将她一道道缠绕，一丝熟悉的香气飘散而来。若兰忽然在姜婉竹身后说道：“我想起来了，是石心花，那白色花瓣的香气和现在的香气一样，都是石心花的花香。” 如玉痛苦地望着梁生，“救我，梁生，我不想死。” 梁生拿出匕首，不知要做什么，姜婉竹冲过道：“你要做什么？” 梁生说：“我要救她，我不想她这么痛苦，你们赶快走吧！我们犯下的错我们自己会赎罪。”说着，他用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隔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见到血，如玉无比兴奋，她控制不住自己，冲过去咬住梁生的手腕，猛烈地吸了起来。梁生神情淡然，似乎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姜婉竹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难得的光彩，那是一种解脱的神情。 姜婉竹不想让他就这么死去，她用仙法定住了如玉，让她不能再继续喝梁生的血。梁生脸色苍白，对姜婉竹说：“你这样她会死的。” 姜婉竹忽然在自己的手腕上隔开一道口子，“我的血应该比你的有用一些。”她将自己的血流入如玉的口中，片刻之后，如玉脸上的白色花瓣和身上的枝蔓逐一消失不见了。 接着如玉便昏睡了过去，梁生给姜婉竹包扎伤口时说：“很奇怪，为什么你的血效果那么明显，如玉只喝了半碗不到，就恢复过来了，若是其他人，喝干全身才能起效，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婉竹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小时候我用我的血救过一只小鸟，于是就想着试试，没想到对人也会有效果。” “如玉她，不是人，”梁生忽然说，“她是石心花妖。” 姜婉竹一惊，“你说她是妖？” 梁生点点头，“她原本是山洞里的一朵石心花，机缘巧合之下变成了人身，爹娘将我丢弃之后，是她收留了我，她既是我爱的人，亦是我的救命恩人，后来我落入一魔族人手中，如玉她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必须以人血来维持生命，其中以少女的血效果最佳。” 说到这里，梁生重重叹了口气，“我们罪孽如此之深，已无颜再见世人。”他突然捡起地上的匕首，朝着如玉的心口正要刺下去，却被姜婉竹一把拦住。 “让我们去吧，我们犯下这么多的错误，死是我们罪有应得的。”梁生对姜婉竹说道。 若兰对自己朋友青梅的死很是悲伤，气愤地说道：“你以为你们死了就能弥补你之前犯下的错误吗？那些被你们夺走性命的人还能再回来吗？你们知道他们的亲人有多悲伤多痛苦吗？” 梁生道：“是的，这么深的罪孽，就算将我们粉身粹骨、挫骨扬灰也毫无怨言……” 姜婉竹道：“死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更不能赎罪，活着却有很多赎罪的方法，既然你们遇到了我，而我的血恰好又能治愈如玉的病，那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老天爷都没让你们死，你干嘛要急着求死呢？我希望你们两个好好活下去，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多做些好事就当做赎罪吧。” 梁生感激地看着姜婉竹，“不知姑娘能否告知梁生你的姓名？若有机会，梁生必定涌泉相报！” “不必了，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吧，好好去过平淡的日子。”姜婉竹说。 回去的路上，若兰问姜婉竹，“jiejie，他们两个杀了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不把他们交到官府，让他们收到惩罚呢？为什么要放走他们，青梅她们就这样白死了吗？” 姜婉竹说：“什么才是惩罚呢？让他们遭受身体和精神上折磨就是最好的惩罚吗？我觉得他们两个并不坏，若不是如玉受了重伤，他们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只不过是求生的欲望在干扰他们罢了，我相信他们此后肯定会改过自新，用真实行动去赎罪的，这比折磨他们更加有意义。” 若兰说：“jiejie，你真善良，若这世上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欺负人，也不会有人受欺负了。” 姜婉竹心想，是啊，如果这世上所有人都有着一颗宽阔善良的心，这世上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悲剧的事情了，但孰能无过呢，谁能保证自己一生都不犯错误呢，就连仙界的王君都曾犯过错，更别说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