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痴心难改
我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远离几十公路外的城市中暂时寄居了。一决定下来,就马上给家里打了电话,也好免得惦记,只是没说我住的位置。我有种被抛弃的孤独感,可要学会忍受随遇而安的! 在我的痛苦煎熬中,数过了三十天,数过了远方一对新人的蜜月期! 也完成了那部中篇,并且把它鸿飞千里地寄到一家月刊上,寄去了我的希望和理想。 在这天上午,我又给家里去了电话,并且问出了前几次不好意思问出口的话,那就是有关寒菊子的近况如何。在我一再强调下我mama才支支吾吾说了,寒菊子去了我家里好几次,再三询问我究竟是去了哪里。宁悦然在市里一家建筑公司找到了工作,他的爸妈正在筹集资金准备在城里给他买处楼房呢。 我听了这话,拿着话筒的手都颤抖了起来,眼里的泪水也随之而下。尽管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训,可这话在我这不争气的眼里受不到任何约束,时时刻刻都会表露出我的脆弱!刘备能用眼泪换来江山,我的能换来什么?是廉价的同情吗?本想执着握牢的那颗美人的芳心已离我远去了,俨然沦落成了精神上最贫穷的乞丐! 我又强忍着心里剧烈的“悲痛”之情,问了家里的情况,我妈又再三嘱咐我要照顾好自己。挂了电话,我在电话亭前吸了颗烟。我的“光辉形象”引起了路人的观望,我想不是因为我帅呆了酷毙了,而是傻乎乎地哭成了一个孩子模样。这一发现,让我羞惭地匆匆回到了自己的“狗窝”里,这里才是我“作茧自缚”的地方。 如今的“狗窝”也别有一番天地了,从上次的经验中得到了深刻教训,要让一切杂物彻底规规矩矩保持在井井有条范围之内,真怕郝婶儿光顾时眼里再露出挑剔的厌恶神色。自从有了上次宴请之后,我隔三差五的就买点儿好吃的东西送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更何况像我这种受了别人恩惠就睡不着觉的人呢?!说来说去,要想弥补别人“施舍”这窟窿还真是不容易,总觉得还是占了别人便宜大。看着书桌上的电风扇,就是四天前郝婶儿发现我这屋子里闷热的像蒸笼,才特意给我搬来的,何况为了写作时要有宁静的环境,关门闭户不说,也得关严窗子拉下帘子来拒绝街市上的喧哗噪音,大白天的也要点上灯。 以至每次她跨进来常说一句:“哇,这里快赶上地狱了!” 地狱是什么样,有谁知道? 我拉开了帘子,打开了窗户。从床下把皮箱子拖了出来,从里面一个塑料袋中取出一堆乱纸片,就开始坐在桌前要把它们重新组装起来,每一张上面都凝结着我初恋的情怀。 门被敲了两下,还没等我说出“请进”的话来,人就进来了,是郝婶儿。 “哇,这里快赶上天堂了!” 她这话险些让我笑出声来,要是在心情好的情况下,我想我一定会对她这虚张声势开心一笑的。 天堂是什么样,有谁知道? 我起身让座。 她见我手里摆弄的东西,就惊奇地问:“你对这玩意儿也感兴趣?” 我苦笑了下说:“实不相瞒,这是我有生以来最为值得珍藏的宝贝,它的上面记载着我痛苦又美好的回忆!” “有这么重要?该进历史博物馆了。”她疑惑地瞅了我一眼,就顺手拿起了一张。一看之下眼里就迷茫了起来。 “故事的内容呢?”她像是很有求知的渴望。 沉思了一下,我就粗枝大叶地把和寒菊子的故事在摘心揪肝中讲了一下,倒是真想找个人一吐为快的,太多的难过和心痛在肺腑里都要发霉腐烂了。 听完我这伤感的倾诉,一个中年女人竟然会感动的热泪盈眶,她颤了音儿地说:“你是个好人。” 我一愣怔,就问:“何以见得?” “不为女色所动,生情重义,真君子一个,实在是难得,今天可总算是找到能和柳夏惠媲美的人了。” 她这不知是恭维还是嘲笑的话让我想哭,我得到的只是用了可以说是虚伪的行为换来的赞赏之词,也用悔恨换来了毕生的遗憾!因为我太为女色所动了,才会这样的痛苦不堪,不然会有这“背井离乡”的来体验生活吗?我这是被“爱情”抛弃才得到发配的惩罚啊! 见我沉默不语,甚至是沉湎于伤感之中的样子很是值得同情,她又一本正经地说:“失去也是一种得到,人生有舍才有得。” 我为她这语重心长又富哲理的话而感动地点了点头。 “就为这事才出来的吗?” 我又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一肚子苦水也“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她似初来乍到的人一样,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了下这里的环境,迟钝了下说:“这里太吵了,不适合写作,容易打扰思路。我看不如这样吧,到我屋里去,凡正也有空房间的,闲着就是浪费,你看——?” 我急忙推辞说:“谢谢婶儿的好意,习惯就好了。” 我都快要修炼到“两耳不闻窗外事”那种境界了。 我俩看上去就像是母子,可孤男寡女的距离太近了总会有嫌疑,让人知道了好说不好听,唾沫星儿子也会淹死人的。现在道德败坏的人大有人在,我可不想沦落成桃色新闻里的男主角。当今社会,世风日下,有违伦理纲常的事情屡见不鲜,不能不让心存正义的人为之感叹! 她见我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就扑嗤一声,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种清脆的笑声听起来好似回到了十八岁大姑姑时的模样,可却没有娇柔做作,也不给人轻佻的那种感觉,好像很自然。 在她的笑声里,我马上意识到由于自己的不够谨慎镇定,才造成了尴尬局面。 她拍打了下我的肩膀说:“难怪你会失恋呢,原来是不解风情惹得祸。” 一听这话,我想当时地上要是有个窟窿能钻进去的话,宁愿变成一只老鼠的,简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她的话的确是能让人心猿意马的想入非非了,不排除挑逗意思。 她收敛起了笑声说:“你真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好了,不逗你了,你想吃什么?为了你旧的爱情,为了你的新解脱,值得庆贺一下。” 在手足无措的情况下,我脱口而出的是:“饺子!” “啥馅的?” 我更是不假思索了:“韭菜!” 因为韭菜和芹菜及青椒是我蔬菜里面的最爱,记得小时候连豆腐都不吃的我,如今却改变到了大加喜欢的份上了。小时候,别看家里不富裕,由于一家人的宠着,我就养成了挑肥捡瘦的毛病,我妈常唠叨说:“你真难经营!”
“那好,我就给你饱三鲜馅的。”她说的爽快,大有干脆利落的气派。 我赶紧掏钱,这证明反应能力不差劲。 她笑道:“不用你的,但是在大方的人面前装小气就不够朋友了,我顺便去买猪rou,你有时间要和我一起来包的哦!” 在我回味着她这些很有文采的话语时,人像被一阵风儿刮似的已经飘向了门外。 我如释重负地坐在那里发了一阵子呆,郝婶儿很诙谐幽默,她的话值得咀嚼品味,不是那种粗俗之人,这越发的让我承认一点:这女人绝不简单! 她的衣着打扮都很时髦,一看就是个城里人,要比乡村的妇女强多了,邋遢的一看就知道是“山炮”。漂亮衣服和脂粉总是能够给人增添年轻感的。城里人显得逍遥自在,工作时即使是掏大粪的呢,下了班也可焕然一新,让你根本找不到臭哄哄的味道,也不会有人特意去观察苍蝇灵敏嗅觉的,相比之下乡村人脸朝黄土背朝天的,风里来雨里去也没时间注重仪表问题了!我在此没有褒贬各行各业的意思,无非都是为了生活在革命嘛。 所以要用“老来俏”来形容郝婶儿就有些不合适了。我不用猜想,也知道她一定是去对面街上不远处那个菜市口了,必会光顾一个卖rou摊儿的。那个中年杀猪匠被我称之为陶叔,我来这里也算是认识几个人了。我发现郝婶儿跟陶叔的关系就像我跟寒菊子一样,至于关系纯洁与否就不敢瞎自断言了,不过有关她的秘密也隐现了端倪。 就那个陶叔而言,要是脱掉了脏兮兮的工作服,换上西装革履的,从长相来说,也够个文质彬彬的学者身份了,只是肥头大耳、膀大腰圆的。他的老婆相比就逊色多了,纯粹是黄脸婆儿一个,经常守候在摊儿前露出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只管算账收钱,充当一个尽职尽责的理财能手,而且还是个拄拐的瘸子,人瘦的像个白骨精,罗锅子倒不小。如果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能有这样一个妻子,还能不弃不离,厮守到白头,那一定是个有责任感的好丈夫了。更有不尽人意的是,他们还有一个侏儒一样的儿子,而且还傻拉巴几的,听说年纪和我差不多,当然是未婚了,我都没婚他那样的能婚了?除非是傻子和傻子配对成双才算完美!这话很不受听,请原谅我的直言不讳。他的尊容不佳吧,却偏偏又有一个俗的可以掉渣儿的名字,叫钢蛋,还不如叫“傻蛋”比较确切些呢。我也知道叫这种名字是他们的父母寄予蕴意的,是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能长命百岁,至于长生不老只能是种痴心妄想的期待,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找不到唐僧rou可吃的,只为得是在祈祷中拒绝着半路夭折现象千万可别发生,在命硬中也好缺灾少难的。在我们乡下,如今随着文化的快速发展进步,庸俗不堪的名字也少见了,比如过去有叫“狗剩”的,有叫“石头”的,有叫“牢梆”的,有叫“站住”的,总之是不胜枚举,叫这种类似名字的无非是想让与“死”字拉开距离,不管好听不好听,只要能叫得出口就行,这跟长相没有半点儿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