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方淮打架上瘾了
“你说的话，简直就像放屁一样！”宁风这样说着，避开折扇上的尖刺，便又向方淮出手，他向后略仰身子，随后起身，似乎打算借助这俯仰之力来寻觅一个良好的角度去对战方淮。 方淮不动，他知道自己不须避。 而他的预料也是正确的。 宁风向前探身，却不是冲他而来，一双手勾了鹰爪的模样，竟是向自己的弟弟而去。 方淮的话看似有几分道理，只是那宁术练的是最绝情的功法，又岂会这般随意便动了情，还偏偏是与他兄长的妻子？ 之前的两场对决，方淮都说出了对方的秘密——这影响了全场所有人，他们都以为方淮神通广大，知晓他们的所有秘密。 只是方淮不过区区凡夫俗子一个，又怎会洞悉尘世所有秘密？ 他是知道得比别人多些，可并非是能威胁所有在场的人。不过，他另有别的方法就是了。 比如这位天阔豪宁风，因为容貌的缘故，打小就自卑、善妒。他娶了个好妻子，他妻子温柔贤惠，他却总疑心妻子在外头与人野/合，并且时常以此为由打骂他的妻子。 方淮只不过稍加利用，就造成了这般兄弟误会的场景。 难道他是想利用心理战术来将对方逐一击败吗？ 而方淮的回复显然是个否定的答案。他折扇轻扬，翻身一跃，双脚堪堪踢开宁风的手。在地上落定之后，他向前两步，双手直接扣上宁风的脖颈，如同对待梁明昭那般，扭断了宁风的脖子，静静欣赏宁风的死去。 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走到宁术身边，蹲下身子，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带着一点笑意地问他：“现在你看清了吗？” 宁术惊诧地看了看他，“我……” 方淮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瓶子，递给宁术，“这瓶子里面有两粒回春丸，你服一颗——”他笑了笑，“我相信令弟还未走远，快去追吧，将另一颗研磨了给他敷上，他的手便不至于废了。” “另外，”他又拿出一个碧绿色的瓶子，“这里是玉面修罗的解药。” 宁术愣愣地接过药，问道：“你知道？” 方淮反问：“我为什么不知道？” 宁术将碧绿色的瓶子收入怀中，取出白色瓶子的一颗回春丸，随后服下，感受到精神回复些了后，又问：“你为什么会知道？” 方淮笑了，“你快些去追他罢，追上他之后，想必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不嫌弃的话，可以去俗世坊找我，我到时会回答你的疑问的。” “多谢。” 宁术这时才将这瓶子也放入怀中，站起身向镇江台外走去。 他虽受了伤，却仍旧傲骨凛然，仿佛刚才那位与人联合夹攻、背后袭击而未果的人不是他一般。 而那也的确不是本来的他。 他本也是清风瘦骨高扬眉，只是被一味药拘束了罢了。 那药便是他嫡亲的兄长——受人尊敬的天阔豪下的。 人人皆知江阴三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却不知三人的矛盾早已如滚雪球一般的越滚越大。 而宁术今日之所以震惊，绝不是因为他接受不了宁尘对他的感情——他之震惊，是对事实真相的震惊，是对原来他们彼此两情相悦的震惊。 宁风善妒，性格又狭隘，总是疑心宁术与宁尘二人会背叛他，会脱离这个队伍，会让他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名气从此一落千丈。 他知道自己武功不算特别高强，也没有人人喜欢的好容貌，偏偏他的两个弟弟有，遂是他便想将这两个人永远绑缚在身边。 他本是没有机会的，偏偏他发现宁术看向宁尘时，眼里那不一般的温度，而与之相对，宁尘眼里亦有那温柔的热气。 从他们目光的躲闪里，宁风知道，他们彼此相爱而不自知。 这样晦涩、阴暗的感情，不为世人所接受的隐秘眷恋，正成了宁风可以利用的机会。 宁风在宁术面前，亲口揭穿他的心思，言他龌龊，言他无耻，将他本就绝望的心情更逼入死境——并以保守秘密为由，逼宁术服下毒药玉面修罗，以便更好cao纵宁术。 玉面修罗这味毒并非致人性命，它是一味磨人的药，服下它后，每月月圆之日，必定心口刺痛至叫人恨不得立刻便死去，是以每月十五，宁术必定要服一次解药。而解药在宁风手里，只要他还掌握这个秘密，只要他还有玉面修罗的解药，他就可以一直随意驱使宁术。 如法炮制，宁风也顺利令宁尘服下这药。 自此宁术、宁尘两人更是内心封闭，几乎是不敢再看对方一眼。 玉面修罗虽是要月月服一味解药，却也有根治的方法。 比如……在解药中融入世间极难得到的麒麟甲。 杜月那里刚好有麒麟甲而已。 方淮笑笑，对着四面楼上，各路英豪，“敢问，如今还有谁，与方某一战？” 从千三到梁明昭，再到宁风，已经有三具武功修为颇高的高手的尸体躺在地上，他们的死亡、他们的平静，正昭示着擒取他们性命之人的强大。 谁都想说些什么，又谁都不敢开这个头。 他们之中，不是所有人都怕死……却是，所有人都怕被揭穿秘密的。 那本该湮没在暗夜里的痕迹，那本该被雨冲走的灰尘。 是不应该被提起的。 那是屈辱，是不幸，是一个禁忌。 其实他们都错了。 禁忌被揭开，也没有什么。自己做过的事，自己起了的心思，总要自己去面对。 没有人能永远逃避。 宁术仍是那张面含春光的脸，却似乎多了分从容，少了分哀戚。 赶路太急，他有些想咳，胸腔传来的不适感十分浓重，却挡不住从心头涌上的喜悦。 “阿尘。”他唤他。 前方那个漫无目的地奔跑着的身影，是他心心念念，是他牵肠挂肚，是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他为追逐这身影做过许多他本不甘愿做的事情，几乎将自己逼入绝境。 所幸，如今正要苦尽甘来，春光灿烂。 前面的身影顿了顿步子，却是跑得更快，“二哥，是我不对，这种事情你不该原谅我的。你……你不该来我的。” 话音里有盼望，宁尘却亲手扼绝了这盼望。 “阿尘，你别走，听我说——” 风势大了，在宁术张口之时，满天冷风直直灌入他口中，他方才没出口的咳，终究落了下来。 所有的精气神在此刻燃尽，他脸色瞬时苍白无比。 “咳、咳……”听起来如同一个濒死的朽于病痛的人。 宁术唇角又溢出鲜血，失了力气，跌坐到地上，声色凄然，“果然……追不上么？” 他这时候几乎已经心如死灰，闭上眼睛，他苦笑，心道，方公子，这回可是浪费你一番好心了。 我……我还是懦弱。 即便知道他也……欢喜我，也仍是……怕毁了他。 他还很年轻，武功很好，有大好前程。 而我……我怕是即刻就要死了。 他方才并没有被宁风的鹰爪功伤到，如今却因为太过焦急，导致了玉面修罗提前发作。 虽然解药就在他怀中，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拿。 宁术想，即使上天给了他这样一次机会，大约他也是没可能握在手中的吧。 宁风不是好人，他也不是好人。 宁风那位美丽的妻子，便是他从青楼里买出来的，包装打扮一番之后，创造机会要她与宁风相识。宁术之所以要她嫁给宁风，只是为了要她给宁风下慢性毒药，为了让宁风看起来死于自然。 那女子命运坎坷，他承诺，只要女子完成任务，他会给那女子一个富贵奢华的未来。 也许就是因为他动了歪念，要下毒害自己的亲哥哥，所以如今……才这般吧。 痛，从肺腑蔓延到全身。 宁术皱紧眉头，整个身子蜷成一团。 他已经感觉到死亡到来的寒冷了，却突然、突然……感觉到温暖柔软的触感。 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宁尘紧紧搂着他，一脸恐慌地看着他，声音痛苦，几至沙哑，“二哥……都怪我！都怪我！” “药……”宁术努力吐出几个字来，“怀里……的……碧绿……” 宁尘瞬时领悟，慌忙将他怀里的碧绿色瓶子拿出来，倒出一粒圆润的药丸，颤抖而小心地递进他嘴里。 药丸入口，化在喉间，润泽肺腑。 宁术感觉自己恢复了气力，他挣开宁尘的怀抱，坐起身，也不说话，摸出怀中的白色瓶子，看了看宁尘，“把手伸出来。” 宁尘立时不知所措，他茫然而恐惧地看着宁术：“二哥，我……”本来有许多拉远距离的话，却在看见宁术的眼光的时候，悉数被他吞进肚子里。 宁尘伸出手。 他的一双手已经露出白骨，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干在上面的血渍却显得十分可怖。 宁术的心揪了一下，“你怎么那么傻？” “我伤了你，赔了我这条命都是不够的！只是……我……”宁尘低下头，“我不舍得余生都……再瞧不见你。” 宁术叹了一声，在宁尘脸上抚了抚，温和却又严肃地问出：“你当我会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