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雪落无痕
1、 “失明的情况有很多种，如果是毫无预兆的，突然间发生的呢，就很有可能是短时间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恢复的情况就要看患者本人的心里状态了。” 听到了医生的话，雪落抓紧了雪痕的手。此刻，也只有他能给自己安慰了。 “不要害怕，你会好起来的。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你一定很快就会看见的。”雪痕拍了拍雪落的肩膀，轻轻地对她说道。 其实，他真的快恨死自己了。将她带回家的那晚，他竟然毫无察觉。那晚，她早早地就睡着了，也没有对他说过多的话，所以，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她的眼睛有任何的问题。他以为，她的眼里，那样的神情，只是因为她心里的哀痛。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将早餐送到了她的面前，她伸出了双手，却找不到正确的位置。这时，他才仿佛意识到什么，将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果然，她毫无察觉。她的眼睛竟然看不见！ 天哪，这该如何是好。他怎么能如此疏忽！ 雪落乖巧的点了点头，对雪痕微微一笑。她不想让他有太多的担心，他现在已经给了她一个最温暖的港湾，而她，也不能任性的让他为了她而太cao心。 只是，她竟然看不见他的脸，看不到他的样子。这也许，是她现在最遗憾的事情。也许，就像医生说的，会好起来的。既然，命运让她遇见他，这已经是给了她最大的恩赐了，那又怎么会让她带着那样的遗憾一辈子呢。 不过，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如果，用她的一双眼睛，去换取她与他一生的依靠，她愿意，她毫不犹豫的愿意。 “哥，我没有关系的，我相信，我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 * 2、 又下雪了，天空又飘起了白色的雪花。 雪落伸出了白皙的手掌，接住了一朵冰凉的雪花。这一次，她不再觉得寒冷了，此刻的雪，对她来说，是圣洁的，是美丽的。 只是，她看不见。 “小心，不要着凉了。”雪痕将一件小披风轻柔的披上了雪落的肩头，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头发。 “我好想，能够看得见，应该会很美吧！”雪落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向往，一丝遗憾。 雪痕看着她，此刻的雪落，已经变得跟他最初遇到她的时候，截然不同了。 她一身白衣，一头乌黑顺长的发丝整齐的落在肩头。睫毛又长又卷，趁着她那琥珀色的大眼睛，显得格外俏丽动人。白皙的皮肤，如婴儿般水嫩，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挤出水来。樱红的双唇，微微勾着弧度，似乎一切的美好都在她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唯一可惜的是，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无法勾勒出这个世界的多彩多姿。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眼睛。”雪痕执起了雪落的小手，俯身，落下了浅浅的一吻。 雪落望着他，笑了，笑得是那样清澈，那样美丽。身后那一片白色的雪花飞舞，而她，仿佛就是遗落凡间的天使，不沾任何尘埃。 * “哥，你要答应我，从此以后，都不会放开我的手哦！”虽然看不见他，可是，她的眼神里，依旧闪着灵动的光泽。 “嗯，永远牵着雪落的手，不放开！”他坚定地说道。 雪落伸出了另外一只手，轻轻地覆上了他的脸颊，指尖随着他的轮廓游走，一寸一寸地勾勒出他的样子，在心里不断地刻画着。 他的轮廓很好，虽然看不见，可是，雪痕一定是一个很好看的人。至少，当时，小雪落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 3、 “如姨已经答应我了，以后，我在酒吧里打工，可以早点回家照顾你。” “真的吗？”雪落的眼神里，有一丝兴奋，还有一丝落寞。“可是，我一个人在家，会害怕的，哥你真的会回来吗？不会把雪落一个人丢在家里，永远都不回来了吗？” 雪痕看着雪落，宠溺地轻柔她的额头，看着她眼神中的疑问还有担忧，他的心也揪了。其实，他又何尝愿意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必须去工作，除了能让她吃饱穿暖，他更想让她的眼睛快点好起来。酒吧里的环境那么复杂，他不可能，更不可以将她带到那种地方。 她还那么小，而他，现在也没有能更快赚钱的方法了。 “放心吧，我的小丫头，我答应你的，一定会按时回家的。”还好，父母临走前，还给了他那么一套小房子，为她挡风避雨。 * 音乐从雪痕的指尖流出，听得雪落如痴如醉。 这可能是这个家里唯一比较值钱的东西了，虽然比较老旧了，虽然他曾经想过把它卖掉。可是，现在，这架钢琴，似乎可以成为她的寄托了。至少，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可以不用那么寂寞。 还好，她是喜欢的，她的神情告诉他，她喜欢这架钢琴。 雪痕把着雪落的手，让她的手指跟着他一起落在黑白的琴键上。也许，她以前是学过的，因为她的动作并不生疏，基本的琴键她都是懂的。 因为如此，雪痕特地的将琴谱定做成了盲文的，以便于她的方便。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在学习盲文的过程中也没有太多的困难。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依旧很担心。 每晚，她入睡的时候，总是会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安静地睡着。可是，她似乎睡的并不好，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着醒来。 “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她总是在睡梦中重复着这样子的一句话。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湿了大半的枕巾。雪痕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将她从噩梦中救醒。 * 时间就这样，在雪落的指尖流走。她的钢琴弹得越来越好了，而且，似乎在这样的音乐声中，她变得越来越宁静了。 雪痕看着她，那张渐渐成熟的脸，已经越来越精致了。 好在，她的体质很好，没有什么特别的病痛折磨她。除了眼睛依然看不见，她几乎就跟常人一样。 “哥，明天带我一起去工作吧。哥哥现在已经是酒吧里炙手可热的歌手了，就让我为哥哥弹琴伴奏吧！”雪落期待地“望着”雪痕，流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来到这个家已经快十年了，虽然她依然看不见，可是，她的心里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虽然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家里，就这样等着她回家，可是，她还是好想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 雪落记得，她第一次跟着雪痕去酒吧，还是在四年前，雪痕第一次登台演唱的时候。当她听到雪痕要登台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么的兴奋，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她怎么能错过呢。 纵然，当雪落提出了要跟着他一起去的请求被他一口回绝，毫不留情。可是，她还是对雪痕百般恳求。雪落记得，当时她还威胁雪痕说道“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 雪痕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她去了。但是，在去之前，他用帽子遮住了她的头发，让她带着大大的墨镜，似乎连衣服都是男孩儿穿的。 * “不行！那种地方那么复杂，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去！” 雪痕当然不会答应。想想四年前，她非要跟着他去，听他第一次登台唱歌，他就懊恼的不行。虽然，那个时候的雪落只有十四岁，可是，她的容颜已经出落得越发美丽。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似乎可以勾住每一个男人的魂魄。只是，这一点，他不会告诉她。现在，她竟然想跟她一起去，为他伴奏，开什么玩笑！ “可是，人家不想一个人在家里等你。我已经快18岁了，哥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让我出去吧！”雪落咬了咬嘴唇，一副委屈的样子。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让她跟他一起去。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如果说是“倾国倾城”，那也毫不夸张。只是，她自己不知道，他更不想让任何一个人觊觎她的美丽，他要保护她。 “雪落乖，不要任性。那种环境太复杂，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借口！又是一样的借口！四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这次我不会让步了，如果哥哥这次还是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还是……”雪落突然笑得一丝落寞，眼睛里闪着泪花，“哥哥在那里，有什么红颜知己，不想让雪落知道！” 雪痕笑了，看着她如此倔强的小脸蛋，突如其来的一种幸福感盈满了他的心。 “倔丫头，真是败给你了！”雪痕轻轻地敲了敲雪落的头，雪落浅浅的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甜。 雪痕将雪落拥入怀中，仿佛拥有着整个世界般满足。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就会给。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了。他之所以担忧，并不是害怕她在那样的环境中受到任何伤害，只是，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她的美丽！ 这也许，是他对她唯一自私的地方。 * 4、 “深夜，天空黑的那么纯粹 雪花，静静地飘落一片雪白 你的眼，看不见我的脸 我执起你冰冷的小手，吻去你眼角的泪痕 我搂住你颤抖的肩膀，划过你凌乱的发丝 你说，雪花不再冰凉 * 深夜，噩梦中哭着醒来 泪水，冰凉地落入了我的手心 你说你害怕夜的黑暗 你说你害怕夜的寒冷 你说你害怕夜的孤单 * 对不起，我的爱 为何你折断的双翼还流着殷红的血？ 为何你红肿的双眼还泛着点点泪花？ 如果可以，请让我为你缝合那血淋的伤口 如果可以，请让我为你擦干眼角的泪水 如果可以，请让我为你做一双明亮的眼睛 * 对不起，我的爱 请给我你无助的双手，不要再害怕 我会牵着它，陪着你走过每一个寒冷的深夜 我会牵着它，陪着你走过每一次的雪花飘落 我会牵着它，带着你一起回家 …… ” * 歌声，平静，盈满幸福，从话筒间流出来。从他站上舞台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神便只有一个方向—— 舞台的一角，雪落安静地弹着钢琴。细长柔美的发丝静静地披在她的肩头，闪烁的灯光下，趁着她白皙的皮肤。大大的墨镜已经遮住了她的双眼，刘海似飘起，似落下。 这个夜晚，因为雪落的出现，似乎变得不同寻常。 角落里，柳如枫端着一杯红酒，细细品尝。她摇了摇杯中红色的液体，眼神却一直看着舞台的那个角落——独孤雪落。 四年不见，那个女孩儿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尽管眼睛已经被墨镜遮住了，但是从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就像——一个贵族。 柳如枫笑了笑，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在脑海里蹦出了那么一个词汇。再看看酒吧里的其他角落，大多数是熟客，也有不少的陌生面孔。但是，有一点的肯定的，那就是—— 他们不仅沉醉在雪痕的歌声中，更是期待地看着角落里，那一抹清新的颜色。那个将自己包裹的严实的弹奏者，似乎给了人们更多的遐想。 柳如枫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再看了看台上的独孤雪痕。她现在似乎也有点明白了，雪痕当初的坚持。他可以忍受任何的苦，卖命的工作，只是为了给他那个meimei更好的生活。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亵渎他的meimei，连别人无意间的多看一眼，他都充满着戒备。 她曾经想过要代替雪痕收养雪落，毕竟当时的雪痕还很年幼。可是雪痕却毅然地拒绝了。现在，看着钢琴前的雪落，她现在似乎也有些理解了。 纵然看不清面貌，可是，那样连女人看了都会嫉妒的脸蛋，雪痕又怎么会不动心呢。雪痕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不允许雪落踏足这个地方。即使是平日里出门，他也是这样将雪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 5、 出了酒吧，已经是深夜了。 天空又飘起了白色的雪花，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 雪落伸出了双手，任由雪花落尽她的手心，感受着那种熟悉的，凉凉的感觉。 “哥，雪是白色的吗？是不是很美的？”雪落“望”着雪痕，淡淡的说道。 “傻丫头，小心感冒了。你很快就会看见的！”雪痕执起了雪落那冰凉的小手，将它紧紧地包裹在了手心。 这么多年了，雪落已经习惯了黑暗的日子。虽然看不见，可是她知道，雪痕一直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开过。她从来不敢告诉雪痕，每个等他的夜里，她是多么的害怕，多么的无助。每当听到了雪痕开门的声音，她总是会迫不及待地扑到他的怀里，去寻找那份熟悉的温暖。 雪痕看着雪落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心狠狠地揪了。这些年来，他从未放弃过给她治疗，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因此，他更加努力地工作，只要是雪落想要的，他就会给她。他何尝不想时时刻刻在她的身边，给她安全感。但是，他不能，也不敢去冒那个险。 * 雪落突然挣开了雪痕的手，张开双臂，在雪地中奔跑，旋转。雪花在她的身边飞舞、洒落，而她，在雪中若隐若现…… 雪痕本想抓住她，怕她受伤。可是，今晚的雪落似乎格外的开心，她在雪中的身影，就像是一个奔跑的精灵，遗落凡间，不被尘俗污染，超凡脱俗。 这时的雪落真的好美，美的惊心动魄，美的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