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以牙还牙
又一日清晨,夏侯瑾轩熟门熟路的进屋为姜嫄把脉,姜嫄坐在榻上,轻妆捧上两杯热茶,夏侯瑾轩伸手要搭上姜嫄的脉搏,姜嫄却笑着避开,“瑾轩,你每日为我把脉,坚持了一个多月,可见我有什么异常吗?” 夏侯瑾轩收了手,摇头,“脉象平稳有力,嫄儿的身体倒是比以前好多了。” 姜嫄笑道:“既如此,何必再麻烦夏侯御医每日为我诊脉?”夏侯瑾轩一愣,温和笑道:“怎么,嫌我烦了?” 姜嫄忙道:“哪敢!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想请瑾轩帮忙。” 夏侯瑾轩笑道:“何事?” “如今宁都的街上有大量流民,居无定所,衣食不足,朝廷一时也管不到他们,寒冬腊月,我听说已经冻死了几十个难民了,如此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所以我想在城西的那片荒地上搭建难民营,给他们个安身之地……” 夏侯瑾轩听了,微笑道:“这是好事,你可与太傅、夫人说了?”姜嫄端茶的手一顿,垂了眼眸道:“瑾轩,此事,我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是我而为,包括太傅夫人。” 夏侯瑾轩了然一笑,“你性子太淡了,世上倒少见你这种人,做了好事还怕人知道。”姜嫄轻轻一笑,吹开茶叶,饮了一口,夏侯瑾轩想了想,又问道:“想要搭建难民营,恐不是易事,首先要有钱。” 一旁的轻妆笑得颇为得意自豪,“夏侯御医,钱你就放心吧,我们三少有的是钱。” 夏侯瑾轩微讶,“姜府一向节俭持家,以前阿珩总是向我埋怨夫人一个月给他五十两银子太少,嫄儿年纪小,恐怕一个月也就二三十两银子吧?” 姜嫄笑着嗔了一眼轻妆,道:“不瞒瑾轩,前些日子,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一部戏曲,便抄写了送去天音阁,作为回报,他们给了我几千两银票。” 一旁的轻妆暗自撇嘴,什么叫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抄写一遍,她明明看见姜嫄是自己写下的,若是这部戏曲真的那么好找,天音阁早就知道了。三少嘴里没一句实话。 夏侯瑾轩对戏曲并不了解,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倒为姜嫄发财感到高兴,“如此,搭建难民营也便有把握了。” 姜嫄看着夏侯瑾轩,笑得有预谋,“钱是有了,只是人手不够,我最近要帮忙天音阁编排新曲,难民营一事我本来打算交给轻妆去做,她虽年幼且身为女子,但聪明伶俐,心地仁善,做事也有主见,只是毕竟她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我怕被人欺负了去,便想叫上你和轻妆一起去筹备搭建难民营,你医术高超,偶尔也可为那些难民看看病之类的,不知瑾轩觉得如何?” 夏侯瑾轩无奈一笑:“你既已经开口我还怎么拒绝你?本来就觉得冬日无趣,可巧,你就给我找了事情忙。” 姜嫄听他同意,心中愈发高兴,不由笑着打趣,“那瑾轩可要谢谢我为你解了闷。”夏侯瑾轩哭笑不得,“你还得了便宜巧卖乖,我还没问你要报酬呢!” 姜嫄歪头想了想,笑眯眯道:“今年过年送你一个礼物,怎么样?” “什么礼物?”夏侯瑾轩果然好奇。 姜嫄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夏侯瑾轩果真听话的靠近姜嫄,姜嫄挑了挑眉,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你猜?”看着夏侯瑾轩神色变换,目光无奈,姜嫄笑得愈加开怀。难得见夏侯瑾轩吃瘪的样子,轻妆也扑哧一声笑了。 笑声传到了窗外,惊得梅花树上的积雪一阵抖落,冬日的阳光照射在雪地上,泛着金色温暖的光泽,难得的好天气,时光静好。 姜嫄将钱交给轻妆,让她和瑾轩再带几个得力的家丁去安排难民营一事,而姜嫄还需去天音阁看看他们的编排开始了没有。 到了天音阁,守门的小厮一看是前些天戴斗笠的那位,不再多说什么,放姜嫄进去了,里面的舞台上正在编排,天音阁有专业的乐师和资深的指导先生,基本都用不到姜嫄指点。 不过……在台下看了半个时辰,姜嫄算是看出问题了,三四个指导先生围着舞台严格把关,每个演员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对待,只有一个——崔莺莺那个演员,虽然唱腔不错,但是手势,神情,肢体不是很到位,给人一种不是很专心的感觉。但没有一个指导老师指出,仿佛自动忽略一般。 “请暂停一下,演崔莺莺的那个难不成是个男子?女子的娇媚羞怯演的不够味儿,还有,步子应该更轻盈一些。”姜嫄实在忍不住了,出声道。 再一次,舞台上静了,所有人惊讶的看了看姜嫄,又看了看崔莺莺,最终选择低下头,沉默。 崔莺莺转过头,描着黑色眼线的大眼睛直逼坐于台下的姜嫄,一步一步的走到舞台边沿,注视着姜嫄,姜嫄缓缓咽了口唾沫,觉得崔莺莺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场。 那人一字一顿道:“姓姜的,这是你第二次把我认作女的了,你想怎样?”最后的四个字,姜嫄已经听出他是在咬牙切齿的说。 姜嫄拉了拉黑纱,镇定道:“说明你演技好。”姜嫄忽然觉得戴个斗笠有一种安全感。 反正已经得罪了白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多说些狠话,也好杀杀他的自负感。“白公子,我知道你深得阁主信任,天音阁内所有人都奈何不得你,本来你演技如何,也轮不到我说话,但是关系到《西厢记》,我就容不得你马虎半分。” 白泽冷笑一声,道:“姓姜的,你知道为什么指导先生不指点我?因为他们知道,等到真正演出的时候,我演的这个角色会十分完美。现在不过是编排期间,我没必要十分认真。” “这里的每个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对待《西厢记》的编排,而你的付出却不到十分,这期间,万一有一个小小的差错你自己都不曾发现,等到演出的时候,毁了你不要紧,可别连累了《西厢记》。”姜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样,但是楼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姓姜的!”台上的白泽咬牙切齿,一个跳跃,从两米高的台上下来,逼人的眼神似要把姜嫄杀了。 “天音阁的人不敢惹你,对你毕恭毕敬,你觉得是因为你很了不起,其实你不过是狐假虎威,如果没有阁主对你的看重,你什么也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姜嫄心里其实是打着哆嗦的。但是面纱遮住了她的神情,让众人以为这个神秘的少年……很厉害。
白泽果然怒火中烧,一个箭步冲上前,姜嫄惊了一跳,全身瞬间绷紧,随时准备和白泽干上一架,哪知那货一个扬手,挥掉了姜嫄的斗笠!堂上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人对峙,刘掌事半张着嘴,震惊的看着那方斗笠在空中漂亮的旋转,最后,落于地面。 堂上静悄悄的,有诡异的气流在堂上弥漫。 姜嫄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似嘲似讽。白泽的脸色一阵变换,眼睛紧紧的盯着姜嫄脸上的半张银色面具,谁也没想到姜嫄有“双重防护”。 白泽嘴角上扯,双手环胸,讽笑道:“看来,你真的是丑的怕见人啊!” 姜嫄那露在空气中的双唇微微一勾,不咸不淡道:“自然比不上白公子的国色天香、风情万种啊!” 白泽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黑,身后已经有人憋不住笑场了。虽然姜嫄甚少说话,从不与人吵架生事,但并不代表她好欺负 白泽听见有人在笑,一个眼刀杀去,那人顿时面如土色,低头不语。刘掌事忙招呼大家继续排练。 被白泽这事一闹,姜嫄也失了兴趣看他们编排,便走到刘掌事面前,道:“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今天我先回去,改日再来,希望刘掌事能督促他们勤加练习,争取在年前编排完成。” “年前?这、这赶得太急促了……除非年前一直不开张,日夜兼顾只排练《西厢记》。”刘掌事难为道。 姜嫄抱歉一笑,道:“我知道这对大家来说,是很辛苦的,但是我和阁主签订的协议上就说过,年前《西厢记》务必要编排好,贵阁阁主也是同意了的。” 刘掌事脸色更难看,他连协议的边角都没看到,整个天音阁也就白泽看过协议。 姜嫄微笑着拱手告辞,走到依旧气闷的白泽面前,姜嫄捡起斗笠,拍去上面的浮尘,对一脸阴沉的白泽微微一笑,很是明媚得意,“白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把你当成女子吗?因为你刚愎自用,没有男人该有的胸襟,你总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万一哪天你失败了,从云端跌落深渊的痛苦你承受不起。” 白泽冷冷道:“我不会失败,你个娘娘腔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姜嫄淡淡一笑,不再多言。“姜某告辞了。”遂转身离去。 白泽阴沉的盯着姜嫄离去的背影,心中忿忿却有疑窦,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无论他再怎么对她出言不驯,她始终保持微笑,不慌不乱,不惊不怒,即使出言嘲讽,声音也温和如煦,仿佛在说着关切的话一般,这份从容与淡定连他白泽也望尘莫及,此人定不是寻常人等。 还竟敢说他刚愎自用!还从来没有人如此对他说话! “来人!”白泽喊道。“白爷有何吩咐?” “悄悄跟上那个姓姜的,看他去往何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