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几日以来，楚清扬都不曾见到百里墨轩的影子，可是其他来探望她，对她嘘寒问暖的妃嫔娘娘们倒是不少，送礼的是来了一波又一波，都快把琉璃轩的门槛踏破了。

    “娘娘，苏公公求见。”珊瑚进来通报到。

    楚清扬本来还想这百里墨轩应该不会来了，听到苏公公，肯定是因为百里墨轩又有什么事吩咐了他来通传。

    “奴才给楚贵妃请安。”苏公公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可面色看起来却不太好，楚清扬似乎看出了端倪，素来这苏公公喜怒不颜于色，如今这幅面色出现，想必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公公今日前来，可是皇上有什么事要您通传的？看您这面色不大好。”楚清扬打量了下苏公公。

    苏公公低叹一声：“皇上让老奴来，的确有要事，是关于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因病久卧于床已有数载，现下太后的病情是越来越恶化了，整日咯血，太医已束手无策，恐怕已是时无多日，皇上这几日终日伴太后左右，皇上说您如今既身为贵妃，之前因为太后病着不宜有人叨饶，如今这样，怕是该去看看太后了。”

    楚清扬想来，原来是太后时日无多，才来召见去，又想几天没听到百里墨轩的动静，原来是照顾太后去了。

    楚清扬随着苏公公来到了慈宁宫，慈宁宫里面下人奴才们，皆是沉默着，进了寝殿，第一个看见的便是百里胤兰，这是事别多日后的再一次相见。

    旁边站着惠贵妃李良玉和皇后莫飞燕，李良玉美艳，莫飞燕端庄。百里墨轩则是坐在床边，几人面色皆是难看。楚清扬看了看床上之人，便是当今太后莫熙水，煞白的脸上，掩盖不住秀丽的脸蛋，虽说是上了岁数，可却不难想象莫熙水年轻时的容貌也算是倾国倾城，身段或许是受病魔的原因，已是瘦骨嶙峋。

    楚清扬看了看百里胤兰，百里胤兰冲她点了点头，可眉心却紧锁。楚清扬这是第一次见到太后，却没有想到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太后；楚清扬挨个请了安后，便站在床尾处，时不时瞄一眼百里胤兰。

    “轩儿，兰儿。”太后用微弱的声音开了口。

    百里胤兰走上前去，握住太后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母后，孩儿在。”

    “哀家知道自己也挨不了多久了，我走后，便剩下你们兄弟二人，以后无论在何方面，你们都要互帮互助，那北国就你父亲在位时便对我国已是虎视眈眈，如今哀家听说现下是更加猖狂，兰儿，特别是你，有时候也要帮你哥哥分担一些。”太后的声音孱弱，一位母亲的慈祥尽显其中。

    只见百里墨轩和百里胤兰点点头，随后又说道：“哀家不想你们兄弟有什么隔阂，哀家很多事，其实都知道。兰儿，很多事你也该放下了。”

    百里胤兰回头看了看莫飞燕，又看了看百里墨轩，最后看了看楚清扬，便对着太后哽咽地说道：“母后放心吧，该放下了的，孩儿都已放下了。”

    楚清扬站在旁边，百里胤兰背对着她，她也没能看到百里胤兰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为了让太后放心，还是真的放下了，她不知道。

    “母后，你就放心吧，这些事，我们心里都有数。”百里墨轩解释道。

    “放下了就好，放下就好。轩儿，我死后，让我葬在皇上和那个女人合陵墓的旁边。”谈及此事，莫熙水煞白的脸上多了两行眼泪，眼神也有些空洞。

    “我爱了你父皇一辈子，可他这一辈子却爱着那个女人。生前在他心中没能给我留一席之地，死后他下旨与那个女人合葬，就连死，他也没有打算给我留一个位置。”说着便咳了几声，咯了一口血痰出来，便接着说道，而旁边的百里胤兰和百里墨轩并没有打断莫熙水的说话。

    “振华，过了那么多年，我试过忘记，可是我怎么能放得下你呢，哪怕你身边有其他的女人。是我对不起落雨川，是我让她一尸两命，我知道你是恨我的，所以你宁愿思念一个死了的人，也不愿珍惜那时眼前之人。何奈她叫落雨川，而我叫莫熙水；一个不惜水之人注定便不爱雨水百川。”说着莫熙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对着空气说道。

    “振华，我就要来见你了，真是高兴，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有过的高兴。振华你原谅我了吗，你等等我，我就来。”这时莫熙水的眼神像是望在天边，看着某处，眼里尽是期待，嘴角的苦笑，慢慢变成了幸福的角度。

    瘦弱无力的手，缓缓抬起，不知指向何处，像是感觉等人牵引。

    那最后抬起的手，却最终停留在半空，在最后断气的那刻，手才从半空中落下。在楚清扬看来，莫熙水坚强了一辈子，可到最后她都一直没有放下，直到手落下来的那一刻，也许才是她真的解脱吧。

    都说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唯有的绝期，便是人最后一口气落下之后。楚清扬这时早已红了眼眶，百里墨轩和百里胤兰此时也是伤心欲绝，而李良玉和莫飞燕，已是泪不成声。

    楚清扬一直看着莫熙水，那抹幸福的笑容，触动了她的心弦，想到：一个女人为了得到一个男人，不惜害死了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惜到头来，那个男人却依然不爱她，她为他付出的不少，甚至可以说很多很多，到最后她都开始恨自己，只不过想得到那个男人的爱，可那又怎样，爱不是一个人的付出，爱是两个人的相守，或许莫熙水至死也没有懂得这个道理。

    或许莫熙水恨过百里振华，可最后莫熙水对百里振华的爱却大过了恨；或许莫熙水犯过很多错误，可因为爱，所以也值得被原谅。楚清扬泪水浸湿了衣襟，她想先皇或许早就原谅了太后。

    莫熙水，当今太后，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