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真相

    两人徜徉过后,与佟三准时相会，他早已等候多时。“现在能告诉我吗”言语柔和,怒气消散大半。“三哥,”韵荻跪在他脚边,未开口先哽咽,骥连忙想去搀扶,却被拒绝。老三见状,自知不妙,忙道：“宛瑶她”荻不敢说，又不能不说，“死了,她死了，死在我怀里。好像还存有温度,不冷,不冷。”比霹雳更惊人，“死，宛瑶死了也对,她病了,为救我为救我。”无数次梦到怀抱那透凉尸体,果然非梦,非梦啊。“你都知道了”佟骥扶起她,赶在前头说：“自你们走后,我们发疯似的近乎把天地翻过来找,却毫无所获,当时有多失落,简直如枯叶又遭捣碎般疼痛。”只要忆起,便会加深痛楚,如此周而复始的折磨。“好在给宛瑶诊断的女医生道出实情,这才有丝头绪。”韵荻如释重负,“她总归难以违背道德,在所料中。”

    当日两人遍料到会有此结局，“宛瑶在哪里”他仍追问。即便是尸骨,也有重逢之期,然而问过片刻却还无声，“怎么连尸骨也无存吗还是,我没资格”佟骥见此状，亦说：“快告诉三哥到底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他实在承受了太多折磨。”

    韵荻抹去泪,理清嗓子,将原委据实已告。“从医院离开后,我们漫无目的地走到高崖边,想跳崖以赎罪,却被农夫所救。那人朴实,心也善,又见宛瑶衰弱,所幸收留我们同住,白天随他收割茅草,傍晚围坐炉边取暖,日子倒也自在。可没过多久,宛瑶就开始发病,全身起疹子,时时guntang,医生说这病活不长且传染,吓坏了我。农夫不许有人离开,一如既往的照料,让我陪病患,他独自去务农,着实辛苦。之后,宛瑶愈发虚弱,整日昏睡,话愈加稀少,身子又红又肿，刺痒难忍,我只有将其手脚捆绑,以防伤口处再感染。”

    至此,见佟三泪流满面,荻不忍再言。“宛瑶,你个傻瓜,病这么重,为什么还要走。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理会,难道我能混蛋到弃你于不顾吗,你这么痛,让我怎么活。”佟三自责道,恨不能即刻陪她命赴黄泉。“然后呢接着说,我有权知道实情。”骥生怕无休止的回忆令韵荻苦不堪言，示意其休息片刻，她只道没事，继续说：“终日的劳顿让农夫因吃不消而病倒,可生活还得继续。于是,我接过农活,勉强维持生计。临行前,留给宛瑶镰刀在床侧,以防身。可谁知没几日功夫,我照例归家时,竟见她躺在血泊中,哽咽几声就咽气了。”

    佟三连忙打断,双手攥拳青筋暴起,龇牙咧嘴道：“农夫他人呢，是他，这个凶手。”他怒瞪圆眼,积满血丝,通红。“三哥,你先冷静,听韵荻把话说完。”“宛瑶去后,找遍四周也未见其人,当我再回屋时,尸体却不见了,农夫也未露面,孤零如我,拼命打探又去报案,仍毫无音讯,如同蒸发般无踪影。”这番结局,令佟骥疑惑万分，“怎么会这样，那人留个尸体做什么”佟三却另有所思,他冷叹一声,盯住韵荻，“你发誓所出皆实,倘若说谎,我绝饶不了你，你将付出代价。”老三从未有过现下的冷峻,毕竟恋过她,情总还存吧,可如今竟,她不禁无端感伤。“你怀疑我我竟在你心间如此不堪,果真时间是把刀啊。”佟骥亦说:“三哥你当真不信韵荻吗她是何种人你我都清楚,何必恶语相向呢。你让她发重誓,这太严重也太伤人,我不能允许。”

    “老四,难道你完全相信当初是你劝我,承诺她们不可能弃我们而去,让我耐心等待,如今你的心上人回来了，我的呢，你让我怎么冷静。”

    “弃你而去你居然用弃这么冷漠的字眼。”韵荻不依不饶,她甩开佟骥拽紧的手,不顾阻拦地嚷道：“你可知道宛瑶念你,早已念到骨髓,念到血液,你的名字烙在她唇边,仿佛遗失这个名字,她将沦为哑巴,将声音封存。”

    骥上前阻止，“韵荻别说了,三哥怎会不知呢,他是太痛了才会口不择言。”

    荻不依不饶，“他痛,难道只有他痛吗。”佟三被她这么怒骂,似有清醒,拳头松开,身子也不再因发疯而战抖。她亦冷静片刻,音调逐渐降低,脸色好转。“三哥,宛瑶至今无果,与我脱不开关系,即使再多道歉也无补。我可以发誓,发毒誓都无妨,但她那么爱你,舍不得你的心,如何能重伤呢。”说罢,她伸出手欲要发誓,手指直指苍天,有天为证。“荻meimei是我昏了头,我对不住你。”他收回她的手,望向那双泪眼,想着面前的如花女子也曾爱在心间。“这样多好,一家人总归分不开。”佟骥见状,暗暗放下心。“宛瑶，我会去找,定要找到,明日便去。”荻保证说。“算了,如何找呢,早已不知所踪,倘若你因此再有危险,老四会跟我拼命,难不成这兄弟情也舍弃吗,算了,父亲病重,家里不能再分散。你没在的这些日子,我俩早已把你们深埋心间,见或不见,此情不移。”佟三坚定地说。韵荻朝所爱瞥去,他正凝神注视这边,点头附和,反倒令她惭愧,想起此身破败已非完璧,恨不得让张灿死无葬身之地。“走吧,回家,大哥和二哥还等我们呢。”说罢,几人朝家走去。

    正如佟戟所言,有些爱一旦深埋,就无所谓见否,亦如仓央嘉措所言:默然相爱,寂静喜欢。他多想像四弟这般亲密地挽着爱人,踏遍天涯。多想替她绾长发,为她画眉,给她搭建一所新屋。多想亲耳聆听柔声,亲口吻那嘴唇,和她趟在一起,从日落到天明。可这种种幻想,再难成真,泡影在此刻破灭,他的心如磐石般无法转移,仙侣何妨,美不过天上虹。

    佟骥紧随其后,他如何不明三哥之情,想必会更痛,更悔。韵荻,别再离开我,永远留在我身边。失而复得之境令他感恩,也令他胆怯,这颗脆弱的心终究是rou做的,难成铁。只可惜,它与铁总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