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瑾少送的雀金呢
睡意全被这忙乱嘈杂之声给轰走了，千夙晗揉了揉眼睛，听到那趾高气扬的丫头口中所说的大小姐之时，心下顿时清明，唇边尽是冷笑，怪不得连个丫头都这么目中无人。 “什么叫没有了食材，我现在站这里就闻到了锅上正是熬着东西，怎的，你个小丫头还不给大小姐面子。” “流苏jiejie，您是大小姐面前的红人，您又不是不知，现在已是戌时五刻了，大厨房自戌时三刻便不再为小姐少爷们做些吃食了，除了咱们千府的老太太和几位老爷，如今锅里正是熬着老太太的花胶鳆鱼羹，真不是奴婢不给面子，实在是不能通融。” “呐，现在能否通融？”只听一阵银块碰撞的细微声音。 “奴婢自然得是给大小姐最好的，厨房内还有些枣泥山药糕，还请流苏jiejie随奴婢进来。”不过片刻，那小丫头的脸色就变得那叫个阿谀奉承。 千夙晗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唇角却是挂上了讥讽的笑容，有钱能使鬼推磨，也不知那丫头得了多少赏银。罢了罢了，此事与自己无关，倒是早些睡吧，明日辰时一刻便要起来了。 吹灭蜡烛，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 天边的太阳刚刚升起，日光映着听竹阁那一簇簇苍翠的竹子，别来一番雅致清新。屋内，千夙晗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看不出什么时辰，索性轻声唤来如意，如意推开房门，走进房内，柔柔的说道：“小姐不在睡会儿，现在才卯时六刻。” 卯时六刻，还真是早，千夙晗想到，房内的窗户没关，冬日里的微风吹了进来，不冷却也不暖和，被风一吹，睡意是去了大半，反正躺床上也是躺着，倒不如早些起来，千夙晗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祖母那里不是说辰时三刻便要请安么，早些起来也好，免得一会儿再趟躺，可就不想起来了，更衣吧。” 如意见千夙晗执意起来，也不再说些什么，转身便为千夙晗挑了一件很是朴素的杏色长襦裙，千夙晗皱了皱眉，什么时候自己衣橱里竟如此简单，瞧这衣服的料子，质地，也只能论得上是普通，可昨夜看见如欢穿着的衣裙虽是样式简单，可那料子却是丝绸。 微微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对如意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可待千夙晗自己挑时，却发现刚刚那长襦裙还算是较好的了，其余的衣裳都是些丫头婆子们穿的料子，甚至丫头穿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罢了罢了，就先凑合着吧，对如意道：“那就这件吧。” 如意眼瞧着千夙晗脸上那明显失望的表情，心下也是苦涩，自从夫人走后，二房三房对长房都是虎视眈眈，这长襦裙还算是不错的了，手下的动作微微一迟疑，马上便反应过来。 穿好衣服后，千夙晗看着背后那乌黑的墨发，惊艳一笑，对如意道：“如意，不如你帮我挽个时下正兴的双环髻吧。”如意却道：“奴婢挽发技艺不精，不如小姐让嬷嬷帮您，以前方嬷嬷倒是常常夫人挽发。” 提起韩氏，千夙晗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如意忙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该提起夫人，惹小姐伤心。” 千夙晗淡淡道：“无妨，母亲...也走了多年，我要是在经受不住，连人提提都伤心，那泪可早就该哭干了。罢了，如意，叫嬷嬷过来挽发吧。” 如意见小姐好不容易开心起来，却又被自己的笨手笨脚给弄走了，心下不禁懊恼，垂着脑袋叫了方嬷嬷进来，便退立一旁。 方嬷嬷进来就瞧见如意脸色不好，方才自己就站在屋外，如意说的话也多多少少听见了些，心中叹了口气，遂上前为千夙晗挽发，在两环上戴了些小珠子，系了两条碧色带子，很是清新可人。 莞尔一笑，千夙晗似是想起些什么，对方嬷嬷道：“如欢那丫头呢？” “回小姐，如欢...如欢还正在房里。”方嬷嬷有些难以启齿。 千夙晗心中暗暗嗤笑，方嬷嬷这是说的好听，明摆着不就是如欢压根还没有起来，挑眉道：“那便让她睡着吧，今日请安就不用跟来了，往后，也别来了。嬷嬷，你今日就现在听竹阁看着这丫头，以往那些偷懒的活计，今天得是补全了。”声音清冽，没有小女儿的娇憨，没有赌气撒娇，却让方嬷嬷产生一种错觉，那种贵气非千夙晗身上所有的。 方嬷嬷毕竟是再这后院里呆过几十年的人了，晓得千夙晗这是有意疏远如欢，却不明白一向软善的小姐怎会在一夜之间改变如此之大，心下疑惑，嘴上却是应了声。 千夙晗抬头瞧见方嬷嬷的神色，自己前世在靖王府虽只是个傀儡罢了，可几年养成的气质却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想罢，便绽出一抹笑，对方嬷嬷和如意说道：“这天色看着也是辰时了吧，一会儿再在去祖母那里正正好，走吧。” 如意应了声，随着千夙晗走出听竹阁，刚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一娇声传来：“三堂妹。” 千夙晗听着声音很是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扭头却看见一浑身上下华贵至极的女子，心下顿时了然，莞尔道：“大堂姐。” 眼前的女子正是二房嫡女千夙昀，也是千家的大小姐，今年初行了及笄之礼。千夙晗前世深知千夙昀自作聪明，这千夙昀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顶多是中上之姿，偏偏还自命不凡，当真是可笑，不仅如此，千夙昀还常常作些酸诗。 以往一直扮小白花，装可怜的千夙昀今日却是盛装，乌黑墨发挽一个反绾髻，簪一对并蒂莲修翅玉鸾步摇，一身芙蓉色云锦盘金彩绣上衣，下身系一条乌金色刻丝八团逶迤长裙，因着天气较冷，又再添了一件雀金呢织锦毛斗篷，毛茸茸的，看着很是讨喜，衬得千夙昀巴掌大的小脸更是多了分少女的妩媚。 跟身前雍容的千夙昀一比，千夙晗这身打扮顿时档次就下来，甚至于比不上千夙昀身后的流苏。 再瞧着那斗篷，千夙晗心下不禁暗暗乍舌，这雀金呢可是西方的俄罗斯国上贡给皇上的贡品，因着雀金呢都是从活生生的孔雀身上采下羽毛，织女们还要织上个半载才能成一件，这耗费人力物力的雀金呢只有十件而已。 而父亲也是因着沾了祖父的光，成为皇上的左右手才得了两件，一件自然给了祖母，而另一件，则是珍藏起来，说是什么圣上所赐，臣不敢亵渎。 两件雀金呢都是有了物主，二房也不像是以次充好，损自己面子的，那千夙昀身上这雀金呢又是从何而来？ 千夙昀似是察觉到千夙晗探究的目光，随手抚了抚身上的雀金呢，微微一笑，缓声道：“三堂妹可是不知这雀金呢的原来？”| 千夙晗见千夙昀大大方方的，也便没什么可掩饰的，点头，算是承认了。 眼前的千夙昀笑的愈加美艳，声音中尽是甜腻的味道：“是瑾少送的。” 千夙昀这么一说，千夙晗可就是心中明镜了，昨夜千夙昀的心腹流苏那般趾高气扬，恐怕也就是因着有这所谓的“瑾少”撑腰吧。 要说起这瑾少是谁，为何要送千夙昀雀金呢，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今年千夙昀及笄后，竟攀上了齐王府嫡出二少君临瑾的亲事，若说只是个二少吧，那也倒罢了，可这位君临缄却是齐王世子的最佳人选，齐王府的主子齐王就是当今圣上的亲生胞弟，赐一字并肩王，赐良田千亩，可谓是荣宠非常，二房攀上了这亲事，可谓是啃到了一块肥rou。 一直不得志的二房因为有个不争气的老爷千定故一蹶不振，却因为攀上了这门好亲事一朝得志，瞧千夙昀如此高兴，也是情理之中了。 常言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流苏昨夜便是仗着千夙昀狐假虎威，接着出其不意的笑道：“不知昨夜大堂姐尝着那枣泥山药糕味道可好，莫不是凉了，要真是如此，厨房里的丫头可真是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