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母子间
香痕听到"怀有龙胎"几个字，心里打了个突，一时没来的及阻止这个小内侍，等到他说完才发现屋里的宫女脸色已然各异。当下也气得狠了，骂道:"够了，谁许你把这些混账话学给主子听的。罚你连着两晚上值夜，还不把饭菜放下，给我滚出去。" 那小内侍一听要罚，立马就要回嘴，还好他身边的同伴拉了他一把，这才堪堪忍住，依礼退下。 等一到了下人房，那小内侍也是忍不住了，对同伴抱怨道：“你说这叫什么事，我们站在那大半个时辰，腿都麻了，那老虔婆不但不夸，还罚。而且是她问我我才答得，就算话不好听，难道是我说的不成？呸，怪不得在潜邸这么些年都没嫁出去。活该跟这个不得宠的主子一辈子。” 另一人听得不对，制止道：“快住了，再如何也不能扯到主子身上，你还真不怕挨板子？” 那小内侍想必是有惨痛经历的，闻言不由缩了缩脖子，瞟了一眼见四周无人，复又强道：“你不说我不说，哪里有人知道？再说了，你是与我一道的，什么都看见了，难道连句公道话都不肯说吗？” 另一人道：“我自然知道你着实是冤枉的，可咱们都是粗使的奴才，人微言轻的，说出话来也没用啊。这样吧，做朋友的别的帮不了你，我就替你值夜如何？” 那小内侍本来觉得自己单独受罚对同伴也有些怨气，但听他这么说，心里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呐呐道：“这怎么好，又不是你.....” 另一人温声道：“别这么说，怎么都是苦命的，合该互相帮着些，我好歹比你大几岁，多照顾你几分也是应该的。” 那小内侍越发感动，只道：“以后若有要我帮忙的，兄弟一定万什么来着，反正是死也不推辞就是了。” 另一人微微笑道：“要这么说，我还真有件事要你帮忙。” 这一边，香痕也是低着头，向桑晚道：“奴婢无用，没管教好这帮猴崽子，让娘娘受委屈了。” 桑晚素来不是个迁怒的脾气，闻言也是叹道：“就是有委屈，也不是为他们受的，这里不是潜邸，香痕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太多苛责自己。” 香痕仍是道：“主子，其实刚才这两个还算好的，内务府分来的奴才虽然按照成例一个不少的，可多是些偷懒磨滑的，真用上的还没几个，您看要不要清一清。空费粮食养着倒也罢了，就怕人多之后有些不安生的，咱们暗箭难防啊。” 桑晚沉吟，道：“近几天没有什么机会，各处都好好的，怎么就我无缘无故裁人，且等等吧。” 这一等就到了太后的生日，毕竟先帝孝期未过，兼之太后一力要求节省，所以果然没有大办。不过是早朝后，诸王都携着正妃前来磕头奉安，太后自忖不是正经嫡母，没有留诸王的饭，只是将各位王妃留到了午后。就是她的小儿子靖王也没有例外，不过当着众人问了几句就打发了回去。 等到各位外命妇都纷纷回去，皇帝才移步到颐宁宫，进门就先给太后行了大礼，道：“恭贺母后圣寿，母后长乐未央。” 太后忙说：“快扶起来。”这是对她的贴身侍女唐姑姑说的。 唐姑姑依言去扶起了皇帝，借着这机会还道：“皇上也真是的，太后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皇上您过来。结果阿，从早朝后就一直巴巴地等到这时候。” 皇帝知道她一向爽朗，不以为忤，微笑道：“姑姑教训的是，都是儿不孝。” 太后横了唐姑姑一眼，嗔道：“你这叫什么话，皇帝是个老实守礼的，他啊，定是想着早些时候外命妇前来贺寿，怕扰了我们娘儿的兴致，这才迟了些，哀家亲生的儿子，又是一个未央宫里住，哪天见不着？” 皇帝这才看着母亲说道：“母后说的是，只是闻说母亲今儿没有留下十一皇弟用饭。” 太后叹道：“他的性子到了如今还是这样莽撞，母亲知道他又闯祸了，可是后宫不得干政，不说也罢。索性教他回去好好反省一二，十一媳妇年前没了，暄哥儿那里缺不得人，晚上贤妃设宴，也不必请他那侧妃了。” 暄哥儿是靖王的嫡长子乾暄，今年五岁。也是靖王先王妃唯一的儿子。 皇帝沉吟道：“我记得乾暄不比询儿小多少，也不必人日夜照顾，母后若觉得可以，让他来上书房读书如何？” 太后倒是不妨皇帝忽然有此提议，下意识想同意，可是多年的谨慎让她还是把嘴边的话换成了“上书房从先帝起就是专供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只怕暄哥儿当不起皇上这样的隆恩。” 皇帝道：“朕子嗣稀薄，能上学的孩儿就一个，询儿没个人作伴也不好。而且先帝时，也是因为秦晋二王谋逆，宗族除名，才使得皇族中没有子弟有资格入上书房而已。这不是成例。” 太后闻言，按着桌板的手不由用劲了几分，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道：“即如此，我这做祖母的就答应了，回头哀家派人去靖王府宣旨，也教那混不吝的知道他皇兄的好。” 皇帝道：“母后日后也多了一个孙儿承欢膝下，难道不念儿子的好。” 太后笑道：“哀家可是没听错吗？阿唐，我这儿子生了快三十年，竟才向我撒了一回娇。”话一说完，却又想起了许多心酸的往事，笑容再也抑制不住的淡了下去。 唐姑姑见机的快，赶忙描补道：“太后，好端端的您又伤心什么？皇上别见怪，太后这些日子看着皇后娘娘有孕，不知道心里多欢喜，可是想着孙子一个接一个，外孙却遥遥无期，心里又酸起来。” 提起落魄的meimei，皇帝真有几分柔软，叹了口气，良久道：“母后放心，般若的事，朕会留心的。” 太后颌首，道：“母后放心的，都指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