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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毒术人心

    桑晚奇道:“太医们没有回去歇息吗?”

    皇帝道:“你昏睡未醒,哪里敢断了太医。冯天惟倒是一个尊师重道的,请穆院判先去补了一觉,他还在耳房盯着煮药呢。”

    桑晚有些不好意思,道:“为了我一个,倒是大大劳烦了大人们。”

    香痕不知道何时已经回到屋里,闻言不由笑道:“娘娘这话可是差了,哪里是为了您一个,不还有咱们小皇子吗?呀,小皇子似乎是醒了呢?”

    桑晚一看,小婴儿果然张了张嘴巴,挥动rou嘟嘟却翻红的小手爪,唯独眼睛没有睁开。桑晚再喜欢孩子,也是初为人母,看此情形慌乱地要命,赶忙道:“奶娘,奶娘呢,孩子这是怎么了?”

    皇帝倒是比她有经验,看着奶娘把孩子抱下去,冷静劝道:“你别慌,婴儿就是这样的。说来六儿真是个安静的孩子,朕记得询儿小的时候,瘦弱的很,喂奶略晚一些,哭的就不成了。贤妃每每愁的要掉头发。”

    桑晚闻言,不由笑道:“掉头发的不止李娘娘一个吧,皇上还不是一下衙就去看二殿下。”

    或许是子嗣太过单薄的原因,皇帝对比他的兄弟,更有父性地多。不说别的,只要他把儿子放在心上,不时看看,教导功课,底下的人就不敢苛待幼儿,更不要说为了二皇子幼时体弱,不知道托人情求了多少太医回来。

    千万不要以为是个当爹的都能做到这一点,不说别人,单在皇族之中,就有多少孩子因为缺少父爱,过着奴才不如的日子。

    就说当年,他知道娶定萧氏之后,自暴自弃,一心只想找人麻烦。于女色上也不讲究起来,终于让萧氏蜜月还没过完,就当上了“娘”—收获庶长子一枚。当家主母的面子就这么生生地给扯到地上,她能对这样的孩子有多好?

    而萧妃所生育的嫡长子,因为命不好落地在九王囚禁时候,医药不济,一场大病没救活。

    算了算了,都是不再相干的人,桥归桥,路归路,多想无益。

    桑晚瞄了一眼皇帝,对于孩子,他堪堪算是慈父,而不似对旁人时冰冷。

    或许是他是受了太多的心酸,懂得父母对于幼儿的重要。因为懂得,才会慈悲。

    桑晚正在逐渐了解着皇帝,而皇帝却没有那么了解桑晚。闻言只是以为她小心眼,怕自己偏心,好在新的麟儿,心境格外宽容,也只是笑道:“你放心就是,朕的儿子,朕都一样疼爱,只盼着六儿能比他的哥哥更加健康一些。咦,六儿六儿地叫着,到底不大庄重。”

    桑晚笑道:“那说不得要偏劳皇上了,起名字从来都是为人父的来做。”

    皇帝答应回去好好想想,过不多时,勤政殿那里就来人催了。桑晚虽是深闺妇人,却也知道现在是春耕之际,新皇登位,首重农桑,确实不能因为一个儿子耽误了国事,自然好声好气地送他去了。

    皇帝倒是个有功必赏的主儿,走之前吩咐了举凡颐宁宫的奴才均赏一个月月钱。近身伺候桑晚的,更是赏赐加倍。至于伺候生产的太医,赏赐之外另有功绩记录。

    总之是皆大欢喜的,谁让皇帝多了个儿子心情好呢。

    香痕这又才禀道:“娘娘,现在能否请冯太医进来了。”

    桑晚一怔,旋即失笑道:“瞧我,光顾着同皇上说话,倒忘了这一茬。”

    香痕掩口而笑,道:“这是好事,以前咱们巴不得小姐同皇上亲亲热热地说话,可见我们皇子是天赐的福星。”

    桑晚脸上一红,啐道:“孟浪的小蹄子,当心教坏了竹枝。好了,快请天惟吧。”

    冯天惟进屋后,不免要先给桑晚贺喜,恭贺她喜得贵子。桑晚笑道:“本宫还没多谢大人,昨儿着实凶险,我知道后来你那药实在是救了我母子性命的,这等大恩,自不言谢。本宫只记在心里了。”

    冯天惟脸上却并无喜色,反而沉吟道:“娘娘言重了,不至于如此。其实那药性实在有些霸道,娘娘这三个月一定要好好保养,千万不要吃寒凉之物。另外,臣还想请问娘娘,您昨天闻到的气味,是头一回见识吗?”

    桑晚看他神情严肃,不免也谨慎起来,仔细回忆之后,答道:“本宫确定,是头一次闻到。这么难闻,绝对不会记错?大人可是有什么怀疑吗?”

    冯天惟道:“臣只是知道,苗疆最近不大安生,近期京兆尹抓了一群西南人士,审都没审就给大理寺提走了。事后臣就给请到那里去辨了几种毒药。虽然看得出他们没有太当一回事,但臣却知道这些都算是秘药,断不是一般夷民能够

    拥有的。而娘娘所描述的情况,非常像苗疆的一种迷魂之药。因为没有实物,臣实在不能断言是哪科哪类,所以也只是怀疑罢了。”

    桑晚吓了一跳,虽然她也怀疑早产是人为,但是毕竟没有证据,经冯天惟这样分析,才觉得后颈发凉,原来自己果真是着了别人的道儿,母子两个险些一同下了地狱。

    香痕气的更是破口大骂,道:“丧尽天良的东西,这样阴毒的法子也能想出来害人。贱种。”

    竹枝却是若有所思,试探着道:“奴婢刚才替娘娘净面,仿佛看到您的指甲里有些漆灰。”其实是刚才桑晚抓痛了她的胳膊时,她恰巧发现的。

    桑晚一怔,抬起手来观察,果然见右手食指中指夹缝间,有一丝细细的异色物质。冯天惟却像是鲨鱼见血一般,眼睛都亮了起来,赶紧道:“快给娘娘取出来,万一真是那藤轿上的油漆,必有大用。”经过了一夜,若真是有人存心加害,藤轿作为关键证物肯定是该毁坏的都毁坏了,所以桑晚偶然间留下的细碎漆迹,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香痕竹枝赶紧找来镊子,小心翼翼地从桑晚甲缝里取出了些细碎的漆迹。桑晚一闻就难受,捂着鼻子道:“没错,就是这个味道。不过仿佛但了许多。”

    冯天惟小心翼翼地用宣纸将其收了起来,答道:“毒物的药效都是有时限的,所以臣只能先下去研究了。娘娘这边千万注意,若是事关西南一带,更加要警惕。最好去向公子求助?”

    桑晚诧异,“阿兄?”

    冯天惟笑道:“是臣疏忽了,也忘了告诉娘娘,林公子日前已经升迁为西南军守备,不日就会考定守地职司,此时过问西南之事,再合适不过了。”

    桑晚笑道:“这真是双喜临门了,阿兄本就是将门虎子,打小就有驻守四方之志,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香痕也跟着高兴,道:“冯大人见着了表少爷,可记着给我们代一句恭喜了。”她真觉得庆幸,桑晚没有嫡亲的兄弟,林青山仕途坦荡了,对她们也是一件大好事。

    冯天惟拱手道:“一定的。”

    桑晚毕竟是刚刚生产过的人,等冯天惟走后,她又看了一会婴儿,用了一点稀粥,就昏昏沉沉的再次睡去了。

    这次,她梦到了久违的姨母,梦中的她仍是二三十岁的年轻模样,身着凤袍,笑的慈爱安详。

    或许,姨母知道自己过的很好吧。

    姨母,我已经长大了,请你告诉母亲,我很好,会一直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认真看文的友友们,看出林公子是哪一位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