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斜晖脉脉
皇帝闻言有些好奇，抬头看着桑晚，桑晚于是就把秦贵人前些日子来时的事情说了一遍，笑道:"可见香痕是个吉利的人，带着巧宗儿呢。"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道:"既如此，就叫她长久陪着你就好。" 桑晚一个机灵，马上反应过来皇帝的意思，忙道:"不成不成，这妮子整天管着臣妾，烦也烦死了，臣妾巴不得找个老实的良人，把她塞了过去，就是不要聘礼我贴嫁妆呢，也两下清静。" 香痕闻言却是急了，赶紧跪下道:"主子，小姐，当年先太太把奴婢姐妹买回去，奴婢就生死是您的人了。求小姐您千万别把奴婢赶走啊。" 香痕这般激烈的反应，实在是桑晚没有想到的，看着皇帝的笑容有些玩味，她更是怕此人皇帝病发作，阴谋论大开。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一个几好的话头就钻到了脑子里。 她心里一定下，不由得缓了语气，温和道:"你这是做什么，太后都说长公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如今已经二十又三了，我难道是那等恶主，不会为你的终身考虑" 香痕只是咬着牙，说道：“奴婢何等鄙贱，不敢比拟长公主。” 皇帝终于开口，道：“长宁这丫头昨天在饮绿轩哭了一场，朕也有所耳闻，母后叫她气得不轻，就是为了你们说的这件事吧。” 桑晚叹一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又对香痕说：“你们先退下吧，你去二门外头守着。”这就是屏退左右的意思了。 皇帝倚在靠背上，示意桑晚过来坐，道：“那丫头闹腾起来，不顾天不顾地，朕想不知道都难。” 桑晚却是忧心，道：“其实昨日也怨臣妾，感激着公主对谧儿上心，竟多嘴劝起公主改嫁来，怨不得公主脸皮子受不住。” 皇帝混不在意，道：“她也不是小姑娘了，脸皮薄什么？还有，夫孝二十七个月都过了，不去改嫁，给姓赵的守一辈子吧。倒是成全了朝廷的令名。" 桑晚看他虽然是板着脸，却没有多少戾气，转而道：“皇上，您这是赌气来着。谁不知道，打小您最疼爱长公主了，靖王每次惹哭了她，您必是要打的。”的确，除了定集，也就是般若，还能得他一些关爱。 “她自己不争气，朕帮得了一次两次，帮得了一辈子吗？”皇帝依旧恼着。 “好，臣妾不提了，左右您兄妹的事，夹在里面的一定是个里外不是人的。”桑晚带着些埋怨道。 偏偏皇帝颇吃这一套，缓了口气，道：“行了，朕最近是心烦，不是冲着你去得。” 桑晚见好就收，道：“那皇上索性告诉臣妾，谧儿的满月是个什么周程吧。” 皇帝看着她，好笑道：“朕只当是你再不管了呢？”离六皇子满月宴会也就那么四五天了，她这个亲娘倒是一点也不急躁，对比皇后，他看了都觉得有趣。 不想她终于是忍不住了，皇帝虽然觉得都是小事，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在桑晚面前，越来越觉得舒坦，连说话都比平常多了几分。 以前可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形，哦，不对，也有，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吧，在洛家的花圃外，远远看见那恍若飞仙的少女，先是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再后来竟然恨不得把自己的种种扒拉扒拉全告诉人家姑娘。 最后，小姑娘以为他是登徒子，吓得落荒而逃。 ...... 他有些恍然，掐指一算，都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都是些太久远的事情了，还想来做什么？皇帝心里钝痛了一会儿，很快就甩掉了这些回忆。 即使是帝王，也是一步一步走向冷硬的，也会有过单纯的情谊，只是彩云易散琉璃脆罢了。 皇帝一抬头，桑晚正浅浅笑着，朱唇轻启，说出的话也是脆生生的，“臣妾的确是没打算管的，是这些日子几位太妃，长公主都提前送了礼物来，才想起来问一问，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臣妾晓得道理的。” 到了三十岁上，这样知书达理而又不太算计的女子，看着真是合意。 皇帝这样想着，说出的话也带了一丝温情，道：“朕晓得你懂规矩，朕也疼爱儿子。” 桑晚继续道：“臣妾知道皇上是慈父，那难得皇上今儿清闲，不如咱们一道看看小谧儿的贺礼，替他掌掌眼。” 见皇帝没有反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桑晚又去叫人把一些包着红布的小礼盒抬上来，其实送给小孩子的玩意儿也就是讲究个吉利，何况太妃们都是无权无势之辈，所赠之物的价值实在是有限，这样一来，长宁送来的田黄石就格外显眼了，皇帝都不由得问：“这东西倒是个能用得上的，哪个给的，倒是用心。” 桑晚道：“用心的不是别人，正是谧儿的亲姑姑，陛下的亲meimei。臣妾做过长公主的伴读，若是没有记错，这是当年长公主初入内书房之时，先帝御赐下，也是当年福建将军送上来的贡品，这些年间很少有这样好的成色了。” 皇帝目光一沉，没有说话，桑晚接着话头，道：“长公主性情磊落，做样子都不会的，臣妾看得出来，她是当真喜欢谧儿，可是碍着这个节妇的枷锁，连满月宴都不能前往，小东西也只能私下送，太后看着难过，臣妾也觉得心酸。” 皇帝终是道：“行了行了，你翻来覆去的不就是想为般若说几句好话吗？” 桑晚道：“皇上圣明，可是也要长公主做的事好，臣妾这才有好话为着她啊，皇上，兄妹是当一辈子的，何况先帝又不在了，你就是不能帮她一辈子，也要帮她个一次两次，也是尽了长兄如父的心啊。" "什么话都教你说完了，朕还能说什么"皇帝叹息，"朕答应就是了。不过也就是这一回，那丫头若是又哭又闹，朕可不会再顾及了？” 桑晚点头道：“是。”有太后在，这不是她要cao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