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喜中喜

    桑晚看着天色，终究也是咽下一口气，缓缓走到妆镜前面，问道：“可打听过了，今天皇后，贤妃穿着什么服色？”

    竹枝一面打开衣服架子，一面回道：“打听过了，贤妃穿着的是妃红色的妆花褙子，皇后那里却不晓得，想必是正红了。”

    桑晚道：“那我还是穿着绯红或者银红吉服吧。”

    映红是专门为桑晚收衣服的，闻言不由得插话道：“娘娘那件银红色的宫装拿去浆洗了，还没有送回来，绯红色的那两件倒是都在，只是绦子有些旧了，只怕配在身上不甚合用。是否考虑别的色泽？”

    竹枝闻言，有些不满道：“莫说娘娘已经是妃位，就是以前为淑媛时，一年的四季衣裳也有定额十六套，怎么事到临头还能没有合身的不成？”

    她年纪虽小，但是自来得用，论及地位映红也要让她两分，听其质问也不好反驳。

    桑晚制止她道：“我当了一年的淑媛，皆都是在怀孕做月子，裁衣服做什么，以后也用不上。这需怪不得旁人。何况，穿着再得体，今儿看的也不是我，没的置气。”

    她说话时，香痕将将回屋，闻言不由得一笑，道：“瞧小姐这话，酸的奴婢都听出来了，还说没有置气。”

    桑晚横了她一眼，有些泄气地坐下，道：“你是伺候我生养过的人，自然知道，但凡妇人有身，怎么可能两三个月了自己还没感觉。杜蘅此举，摆明了就是出一回风头，叫所有人都知道她怀了孩子，等闲贤妃不敢动手罢了。她年轻浅薄，爱抢个风头，我是犯不着不痛快的。只是人皆自私，谧儿只比五皇子小了两三个月，皇上说是看重嫡子，可是长眼的都看出来了，他往谧儿这边跑的勤快多了，焉知八个月后，杜贵人生下小皇儿，会吸引走皇上的一片慈父心肠。”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破，母亲十月怀胎，天然就跟孩子更为亲近，而皇帝之所以在儿子间有所偏颇，无非也是因为她比皇后更更会顺着帝王心意。

    而杜贵人的宠爱绝对是在她之上的，由母及子，试想杜氏之子出生后，谧儿会不会像如今的五皇子那样，收到父亲的冷落。

    嫔妃间受宠失宠，总是能熬日子的，反而要是集宠于一身，众矢之的讨不了好。而皇子就不同了，男儿家总是要长大成材建功立业的，若是失去了父亲的关注，只怕会大大阻碍成长。

    桑晚就算是不为杜贵人受宠生气，也不可能不担心自己的谧儿。

    她的心意，香痕最是理解，叹道：“小姐，杜贵人母子如何？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说不准的。我记得您进宫的第一天就说过，宫里的路一定不会好走。未央皇城里头何时少过争斗，咱们能保着六殿下平安出世，再难再苦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一步一步来就是了。”

    桑晚听的动容，香痕陪着自己走过多少没有希望的日子，难得到了今天还有这等平和乐观的态度，想到这里，不由道：“你说的对，我太钻牛角尖了，咱们一路走来何其不容易，明儿就要回去了，以后当家作主，本宫一定要你们都周全，大家都要看着谧儿长大成人。”

    众侍女一起笑着应了，映红又挑出一件蜜合色罗蹙银色华服，笑道：“这颜色温和，又合了咱们殿下名字的谐音，娘娘要不就取个彩头，穿这件去吧。”

    桑晚抚摸着服间束腰上的米珠，心里也觉得熨帖，笑道：“难得你这口舌木呐的也这样会说话，本宫就听你的。”

    等桑晚到了含章台时候，秦婕妤已经在那里了，她也是一身喜庆浅红吉服，桑晚走过去，问她道：“怎么，皇后和贤妃还没来吗？”

    秦婕妤一哂，道：“杜贵人那事情一出，贤妃回去有的忙活，将才已经传了话过来，会晚到一会子，至于皇后娘娘的心思，谁猜的透？反正嫔妾是没有这个本事。”

    桑晚素来知道她的性儿子，倒也不恼，只是劝道：“好了好了，人多口杂的，你收敛一二吧。”

    秦婕妤才欲说些什么，却见着衣带翩翩，有几个贵妇向这边走来，为首的一个年纪已然不轻，但是严妆依旧，配饰华美，正是汉成王的正妃。亲王妃礼同一品，桑晚和秦湘雨纷纷见礼，汉成王妃也还了桑晚一个半礼，道：“恭喜娘娘，恭喜小主，进位可喜可贺，只是不知道为何不见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

    桑晚正要想想怎么开口，却听得秦婕妤徐徐道:"王妃只向我们恭喜，殊不知今日宫里还有一喜，贤妃娘娘宫里的嫔御杜氏将将发现，有了身孕，两位娘娘自然忙了起来，咱们六皇子的满月宴虽然也是大事，但谁让他是当哥哥的，自然要让着未来的弟弟meimei。"

    桑晚乐了，看着一本正经地说辞，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妻妾和睦子嗣一家亲呢，秦湘雨这算不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汉成王妃一听，不住的念佛，秦婕妤又道:"所以您这里就只有我们这等人来招待了，还望王妃不要嫌弃才好。"

    汉成王妃连呼"不敢"，笑道:"婕妤小主这是臊我呢，都是一家子说招待实在见外。我儿媳妇去年刚刚进门，带她来宫里混个脸熟，老大家的，还不过来与娘娘请安。"

    她说罢，桑晚才注意到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女子。

    其中一个十五六岁却已经梳着妇人髻的女子低着头走过来，正是汉成王长媳，她怯怯给桑晚行礼，桑晚赶忙扶住她，道:"大奶奶不必多礼，看着这花枝儿般的小媳妇，才真是叫人打心眼里的喜欢。再想想自己，真是岁月不扰人啊。"

    汉成王长子尚未受封世子，是以只能叫一声"大奶奶"或者"大少夫人"

    说罢，就顺手脱下手上的绞金丝镶玉镯子，戴在了那少妇手上。

    汉成王妃只是笑，心里却有些发酸，若不是废太子牵连，汉成王一脉怎么会变成皇族远枝，儿子封个世子都是千难万难，她何必带着儿媳妇四处陪笑脸，来应酬这起子小妇。她缓了一口气，说道:"娘娘丽质天成，肯定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强，等到六皇子也给您领回来媳妇儿，再有这感慨也不迟。"

    她说的风趣，大家都笑了，桑晚却是觉得脸一抽抽的，才生下来一个月的孩子，讨媳妇什么的，想的太远了吧

    不过，此时正好传来了内监的传唱：“皇上驾到，皇后驾到，贤妃驾到。”

    众人闻声，皆肃容，如仪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