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优胜劣汰

    桑晚这几日天天晚归，让已经认准了亲娘的乾谧小殿下十分之有意见，对着人就闹脾气，直到亲娘抱起来哄好一阵才肯安生入睡，浑然没有一个年至两岁已经会走路的幼儿之自觉。

    竹枝在一边忍了半天，扶着桑晚出了内室才笑话道：“奴婢看小殿下那舍不得您的劲儿，越看越像小姑娘。”

    桑晚倒是不恼，回眸处正是乾谧俊秀滑嫩的小脸蛋，竟然还饶有兴趣地道：“你说的是，谧儿肤白,若是生成一个小女娃娃，的确是更加可爱。”

    就是这位不靠谱亲娘的话，让刚刚进屋的郑嬷嬷险些一跤跌在了门槛上，那动静真是把闲情逸致的主仆两个都吓了一跳，竹枝赶紧去抚了她过来，桑晚招呼她坐下，奇道：“嬷嬷怎么这个点还过来，我不是叫您入夜之后就不许当值了吗？”郑嬷嬷毕竟已经是六十开外的人了，桑晚养胎生产这一大摊子事情忙下来，她的衰老日渐明显，叫人看着就不是滋味，桑晚也不是没有想过让她回家去颐养天年，可是一来怕郑嬷嬷觉得自己嫌弃她伤心，二来也是实在舍不得这个几乎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老mama，她思量之后才觉得折中行事为好。

    郑嬷嬷还有话说来着，嗔怪道：“小小姐，不是老奴说您，小殿下已经开始记事了，您怎么能这么打趣他呢，以后他会愤恨的。您可不要不当真，忘了林少爷小的时候打得那些架了嘛？”

    经她一提，桑晚才想起来，林青山刚来许家时，因为洛氏漠视，他自身生的又有些瘦弱，同邻里家的小孩子打交道，多是被人欺辱的。

    其实要说林青山真是男生女像，十岁上下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他那叫一个眉清目秀，那些坏孩子就嘻嘻笑笑地叫他“小娘子，小娘子，无事进来喝盏茶。”

    大人看来是玩笑，落在小孩子耳朵里，可就是货真价实的耍笑了。

    但是林青山一直忍耐着，直到有一天，因为礼部道给事中家的庶子说了一句“这全没男人气的东西，一看就是破家的模样，我娘说不定是哪里的野孩子。”

    千年之后，洞悉人性的智者说：不在沉默中灭亡，就要在沉默中爆发。

    既然是人性，古往今来，也都是大同小异的。

    就是顽童学嘴的刻毒之语，让林青山的压抑如同火山一般爆发。

    那名孩子，嘴贱的代价为，血溅当场。

    当然林青山也没落下好，给人打的鼻青脸肿，却不知道回家，自己跌跌撞撞的瞎走了一程，晕倒在了民巷外。

    亏得那时候洛二老爷还在，并且管着京城的一方布防，才在天黑前把人找回来。

    眼看孩子伤成这样，洛氏心里都有些不忍。对着外头来哭闹的给事中内眷说：“以前青山受人欺负，你们都说小孩子间打闹玩笑，不必当真。现在伤着自己家的，就这样不饶人了是吧。好，现在青山伤的也不轻，等我家老爷下衙回府，我自当请他唤来太医，当面验伤，不够就去京兆尹请人来，当面锣对面鼓，从头到尾把事情说清楚。”顿了一顿，又冷笑道：“也省的有人说孩子不是我生的，不知道心疼。人进了我家门，就容不得外人欺负。”

    洛氏有些懦弱，但也不是泥捏的人，相反，嫡长女该受的教育，她一样没落下。

    尽管她有大大小小的毛病，桑晚还是视之如母的，许其确也爱重于她。

    她是一个合格的主母，讲良心的女主人。

    因为如此，她待林青山的确不亲近，但林青山依旧母礼遇之。

    人生一世，总会经历大大小小无数的事情，很多情况下，你只要做好了几件大事，别的小事犯点糊涂，如是而已。

    前提是，你不要处在洛惜秋那样的位置。

    桑晚想到这里，笑容也淡了许多，道：“阿兄不易，嬷嬷说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又对竹枝说，“送嬷嬷回去休息吧。”

    郑嬷嬷听了这话，一拍脑袋道：“瞧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竹枝，刚才颐宁宫灶火上的阿梅找你来着，我顺道给传个话。”

    桑晚闻言，顿生不悦，道：“嬷嬷，您怎么能干这些通传婆子的活计，我这衍庆宫没人了不成。”

    桑晚在下人眼里好脾气，只是好脾气不是没脾气，相反，她真是动怒的时候，都是有理有据，是很威慑于人的。因此明知她不是说自己，竹枝还是本能地一缩，立在那里不敢出去。

    郑嬷嬷忙解释道：“小小姐这是做什么？难道您心里嬷嬷就是个任人使唤的烂泥好人儿，不过是我看那梅婆子也老了，顺道儿帮着带句话，我的姐儿，您成天把我当成老封君一样供奉，殊不知我哪有那样的福气？眼下殿下也大了，老婆子一辈子劳碌命闲不住的，自己找些事做罢了。”

    郑嬷嬷说的这样直白，桑晚纵然是经过事的，脸上也有些不好受，叫了一声：“嬷嬷。”却也泱泱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