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处事之能
“轰隆，轰隆隆～” 天边传来的阵阵雷声，格外响亮，总是未央皇城的天家玉宇，也不能阻挡着天界的声音。地势颇为低洼的衍庆宫更是糟了灾一般，倾泻而下的暴雨仿佛一瞬间就蔓延了整个天井，不过一刻钟，噼里啪啦的就要攻克了偏殿的台阶。慌得宫人们手忙脚乱的把一些贵重物品踮高再垫高，唯恐浸泡了水叫主子怪罪，谁不知道他们这位心来的贵人是个有小性儿的，平日里千好万好，犯着她的了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其实，坐在丽夕阁的王贵人，还真是惦记着自己那个小屋子，桑晚待她不差，或者说是根本不在乎一些事情，抬手就把东配殿给了她住，外人听了只会赞她贤德。 但其实王贵人心里并不感激，总归仪妃生的是个皇子，比照贤妃那里二皇子的旧例子，至多不过七岁就要移到外面的潜蛟殿读书，这配殿再好，反正他也住不上的。就这些天看来仪妃也是个不怎么得宠的，没准儿就是想做个顺水人情来笼络自己呢。 其实，就算仪妃没打这个心思，这东配殿是很不错了，她也依旧感到陌生，她又不是贪慕虚荣的人，如今来了这过一道门都有五六道规矩的地界儿，别说是配殿，就是再富丽堂皇的宫宇，她住着怎么能舒坦的了？ 何况，这衍庆宫果然是新修的，下场黑雨都能淹了地，害得她慌慌张张地被接进正殿丽夕殿来落脚，偏偏仪妃又怕儿子乾谧受惊，自己去暖阁守着了，留着她一个不尴不尬地坐在这里，茶水喝了一肚子，却也不见外头的雨小些，还真不知这一夜该怎么熬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贵人小主，这茶叶已经老了，可要奴婢去给您换些新的来？” 王淑娟抬头，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那里，虽然夜色深沉看不清楚眉眼，但是湘裙裙摆上那浅金色的云纹已经昭示了她的身份，这就是宫里最年轻的七品女官，深得仪妃宠爱的竹枝姑娘，当然这是只有主子们和有头脸的老宫人才能这么叫的。 说其这位徐孺人来，淑娟虽然入宫不久，也知道这一位是个颇有些传奇的。当年不过是楚王府门房上几吊钱买回来的丫头片子，规矩还没教全呢就扔给了最不受宠爱的侧妃许氏，不料竟然得了青眼，被留在了上房服侍，还跟着各屋里贴身侍女的辈分，起了名字叫做竹枝。 仪妃许氏生性冷淡不喜生人，等进了宫，身边的人更加讲究一个宁缺毋滥。 据说这小姑娘也是个有胆识的，有一回儿仪妃服侍太后热汤撒了，她二话不说上去护住了主子，虽然也是当人奴才的本分，可是关键时刻顶用就不是表表忠心就成的，何况那时候仪妃刚刚坐了胎，若有闪失，也就没有如今的六皇子了。 也因此，竹枝更加受到主子宠爱，去年就给了品级，成了正经女官。而当时，她还不到十五岁。 其实就她来看，竹枝也是个讨喜的，年轻机灵,又生的一身福相，倒不是胖，而是脸似满月银盆，五官粉嫩透着婴儿一般的肥白，换作她是主子，也喜欢这样的，看着讨喜，又不过分妖娆会抢人风头。 因此她也没有晾着竹枝，道：“是都没味了，不过我也喝饱了，就不劳烦姑娘了。只是不知道殿下现在如何了，娘娘又可是歇息了？” 竹枝回答道：“小主折杀奴婢了，服侍宫中贵人是奴婢的本分，何来劳烦一说？何况，仪妃娘娘特意嘱咐过的，教您别客气，至于小殿下那里，郑嬷嬷怕人多惊了小孩子，所以吩咐奴婢等不可以去惊扰，具体情形，也不得而知。”此时风雨大作，即使是室内，也有很大的噪音，竹枝语音也不免高了几分，可是语气却一点也不强硬。 答的多么巧妙，看似是毕恭毕敬，实则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漏给她，王淑娟心里暗暗道。犹豫片刻，她又说道：“眼下也已经夜深了，我带着人叨扰了仪妃娘娘，实在是惶恐。她乃是衍庆宫主位，我不向她请安道谢实在不是道理。” 关键是想问问仪妃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总不会真要她在正殿坐一晚上吧。 竹枝却像是根本没有听明白这层意思，嘴角依旧含着笑，恭恭敬敬地说：“奴婢虽然做不得娘娘的主，但是您刚才也说了，娘娘是衍庆宫主位，本来就有管制职权，照顾职责。何况，和我们娘娘同住在衍庆宫的只有您一位小主，您又是我们表少奶奶的meimei，娘娘的好意出于本心，怎么能叫您惶恐不安呢？” 王淑娟不过说了一句话，竟叫她从头到尾说了一通，虽然语气极为谦和，到底让她不快，何况她话中又提到了王淑仪，就更让她不快加不快了。但是她也不能发火，只是僵硬地笑了笑，道：“竹枝姑娘这巧嘴，倒教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既然如此，就去为我做一碗鱼面吧。坐了这一会子，也有些饿了。” 所谓鱼面，就是要把鲶鱼rou揉进面里，加上姜葱，慢火煮熟，说着简单，做起来却是费事。何况现在雨大如泼，进出打伞都不顶用，何况是生火做饭呢？王淑娟就是看你说的那么好听，看能做到几分吧。 不料，竹枝却是浅浅一笑，说出几句话来。可是不巧，正赶上一阵闷雷，是以王淑娟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奴婢是说，咱们娘娘的小厨房早就再做些汤面姜汤了，小主要是需要，奴婢这就去取。” 王淑娟一愣，问道：“这么大的雨，竟然能生火备下姜汤。”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差点忘了，仪妃虽然不得宠，却也是正二品的皇妃，又加上一个年幼的皇子在身边要照顾，自己的房头怎么可能不备着小厨房，食材都是一早就要备好的。 竹枝道：“主子说了，眼下秋寒，底下人不得清闲，大雨之后难免受凉。一早就命人熬了一大锅姜汤。当然贵人是小主，不能和我们这样的相比较，但是灶头在哪里，您不妨多坐一会，鱼面总要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