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可惜明年花更好
梅枝对着香痕，倒是没有什么压力，叹息一下，实话实说道：“唉，好倒也不是真的不给了，只是这些东西都是归内务府管的。以前豫弘王在任上的时候，令行禁止，该是什么条例就怎么安排，现在的人就怠慢多了，rou食米粮良莠不齐，段娘娘是个万事不肯得罪人的，少不得我们这宫里，都要吃些亏。” 她想了一想，又补充道：“别人还好，采容阁的孙贵人是个贪占不过的，如今由奢入简，百般不甘愿。每每拿乔托大，非要抢些好的去，段昭仪那里她万不敢造次，我们这边，还有几个低位的美人可就遭殃了。” 香痕想起清晨听到的那一番哭诉，心里也是慨然，不过她资历长久，阅历丰富，还是忍不住指出其中疑点，问道：“宫里的钱粮供给充足，我们娘娘虽不拨款，可时不时也要看账的，怎么还就能艰难到这一点子吃食器皿都抢夺起的地步，纵然是废后在时，也为见得如此，而贤妃总不会如此无能吧。” 梅枝的见识，比之香痕又要差远了，她一个屋里梳头布菜的丫鬟，要不是因为伺候一个多病的主子，实在不会往外头琢磨，回答得上香痕的话，“姑姑竟然不知道吗？贤妃再有权，也不是正经的皇后，威势也只是在咱们后宫里罢了，真正管着后宫钱粮的，还不是内务府和内库吗？从前豫弘王爷管着内务府，那是调配得当，总是缺不着的，如今换上的这位爷说是公侯子弟，却半点本事也没有，真不知道” 说到这里却不能再往下说了，否则那就是交浅言深了。但是香痕也听明白了，她手底下有竹枝这一个小包打听，多少也知道，豫弘王如今可谓御前红人，只怕是菜市口大街上卖鸡蛋的，也知道皇帝待他器重又加，年初刚刚从江南回来，腥风血雨地整治盐务，如今连京城漕运也归了他辖制，不说日理万机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了，皇帝特别表彰于他，王爵到头不好再加，其生母章氏，一个在先朝终其一生都不过美人位分的舞女，终于也应了母以子贵的老话，被加封敏敬皇太妃，附藏先帝陵寝。 这是先帝诸位皇妃中头一份的待遇。 就是淮阴侯家的姑奶奶，河阳郡王的生母，去年病逝的辛太妃，也不过是加了一个“恭”字的追谥，入了陵寝而已。 民间甚至对此有谚语：同根所生，不如雨虹。 暗讽的就是当今的胞弟，如今还被禁在王府里喝闷酒的靖王。 太后对此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桑晚这边也能听到动静，每月诸王妃进宫请安时，豫弘王妃萧氏都会受到最多的礼遇。 这是连后来被扶正的段妃都没有的福气。 所以，当初这个为了给刚刚出来的豫弘王过度用的，总管内务府的差事，现在看来也没什么用了。 皇帝或许也是为了平衡，随手就给了永宁侯的世子爷，也就是靖王妃段氏和段昭仪的堂兄。 想起永宁侯府三代的恩怨，那才真叫一个“相煎何太急”，想必如今永和宫过的如此艰难，也未必没有内务府的功劳在。 香痕也不好多少什么，谁家里没有些说不清的事。只是想着秦婕妤病中性儿大，多了一问：“那孙氏小小贵人，据说才受了一夜皇恩，论资历论位分，真敢对你们小主不敬不成。” 她不问还好，一提起这个来，梅枝也是一肚子的怨气，忍不住道：“我也真不怕姑姑骂我，就这几个月看来，那姓孙的除了对贤妃娘娘不敢造次之外，只怕就是昭仪娘娘也不放在眼里，斤斤计较跟个小户人家出身似得，言语挤兑人来，只怕只怕连以往的杜贵人都要望其项背。就是她那院子里的老嬷嬷，也要说这难怪是无人教养的。” 香痕知道梅枝能得秦婕妤青眼，想必也不是个孟浪的，如今竟对这个孙绮罗怨恨至此，想必是十分不堪的。她也不再多问，只是敛了神色，道：“此处没人，但你身为宫婢，仔细想想，刚才那些话，哪一句是该说的？” 这边厢香痕自是把梅枝不轻不重说了一顿，毕竟她还年轻，有的事情不注意，吃亏的那是她自己。不过转头回去，她就召回了竹枝，如此这般吩咐一二，就把她打发出去打听了。 竹枝不负所托，再一次表现了她的消息收集能力，不到半天的功夫，等到桑晚亲手喂了乾谧一碗银耳莲子粥，并且轻轻哄睡了他之后，就坐到耳房里听竹枝的解说了。 “娘娘，孙贵人是南阳通判家的女儿，不仅不是庶女，反而是嫡长女。只是她的生母去的早，继母乃是顾老尚书的外甥女，听说厉害的紧，打小就把她当丫鬟使唤，还对外就当这是丫头养的，误导别人。她没个亲兄弟，爹又是个没良心的，千难万难地才长大了，这两年顾老尚书驾鹤西去，她继母娘家也只是一般的读书人家，所以气焰才渐渐的没这么强了，要不然她能不能被送来选秀还两说，也是巧了，她姿色不如柳美人，家世不过王贵人。可轮到她的时候太后对着皇上提了一句，这就是当初在清凉寺里面受了好大折腾的姑娘。皇上于是随手一指，就把她给留下了。” “据说此人极为记仇，瑕疵必报，之所以难为柳美人，不过因为柳太太和她继母是表姐妹，其实顾老尚书兄弟姊妹甚多，到了孙男娣女一辈更是有数十人之多，柳美人自小长在京中，只怕见都没见过孙贵人这位继母的。” 桑晚叹了一句，“这叫什么瑕疵必报，欺软怕硬才是吧。虐待她的是那位孙太太，有这本事欺负一个小美人，怎么不去报复她继母。看看我的好表嫂，说句好的，也算快意恩仇了。” 谁知道竹枝却正色道：“主子这可有所不知了，孙贵人虽然入京参选，她的继母为了防着她还派了两个心腹丫鬟看着她来。结果她一朝中选，自然身价倍增，竟然说动了她的一位淑祖母，把这两个丫鬟赐给她爹做了正经姨娘。还说什么体恤家中清寒没有许多丫鬟，她进了宫总是有人使唤的，母亲一片慈心，还是想想家里男丁不茂的处境吧。” 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