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这簿子是该烧烧了。” 南辰正站在门栏外，手头上的青岚业火还未完全收住，似乎有要将这月仙宫连里到外烧个透的迹象。 白玥一时顿住，仪晔立马将腰曲得低低的不做声。 只见南辰一脸铁青色，很是僵硬跨步入内，朝着白玥瞧了一眼又转眼瞧仪晔。 白玥一个激灵后听得南辰再出声：“都是些陈年往事，还拿出来作甚。”他这话分明是向着仪晔说的，“月老怕是喝糊涂了，竟有胆将姻缘簿拿出来见光。” 仪晔闻言不由一个哆嗦，将身子越发曲得低，嘴中连忙顺着南辰的话道：“帝君恕罪帝君恕罪，恕小仙斗胆，喝多了，喝多了……” 白玥正迷惑着下一瞬南辰便再看向了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 “帝君……” “还不回去作甚？喜欢待在这？”他的语气极为气愤，哪还有点往常的清冷模样。 白玥欲抽手奈何南辰这次是卯足了劲死死抓住她。 “来寻月下仙人不是帝君的主意嘛，这又是怎么了？”白玥死死托住南辰却抵不过他强行将她带走的力道。 “让你带来莺来治病你却对姻缘簿打起了主意，你倒还有理了？”南辰冷冷开口，边道边将白玥拉着走，“如今来莺也送到了，你便随我回去。” 白玥的左手被抓得生疼，伸出右手来一把扯了南辰的衣角，“那姻缘簿我不也没瞧见个边就被帝君您给烧了，帝君就不能当做没看见……” 白玥尾音还未落人就已经到了皓轩殿。南辰念了个诀一下子便将她带了回来。 “帝君……” “你总这般冒失，是要我拿你怎么办？”他眼中的怜惜之意暴露无遗，注目白玥。 不是她的错觉，她看见他蹙起的眉峰。不知为何，那一瞬她竟有想为他抚平眉峰的冲动。 “帝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好了……”她嘴角笑笑，靠近南辰几分，“我总归不会给帝君惹出大麻烦来，帝君便不同我计较了好不好？” 南辰身躯微动，负在身后的手略略合握，注视她，良久不语。 “我晓得的，帝君不过是有一张无刃的刀子嘴，其实心里软得很。” 她仰首与他对视，眸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连她自己都不知名的温柔情愫。 南辰眸中终于褪去怒火，恢复到一如既往的清冽，他淡淡开口：“将眼睛闭上。” “嗯？” 下一瞬南辰的手已覆上她的眼。白玥往后退一步却被他以手圈住。 “帝，君？”她不由自主将眼合上。然后，他略微冰凉的手温柔抚过她的眼，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白玥不曾见，他注视她的眼，仿若极尽了此生此世的疼惜与抱歉。 “你的眼，很好看。” “怕是帝君还不知道我患有眼疾一事吧，我的眼坏了，这双眼是云夜白替我寻来的。” “是么……”他再一次抚娑她的眼，深长的寂静后他问她：“那云夜白可否同你提过什么人？” 南辰这句话全然透露着小心翼翼，他在害怕些什么？ 白玥摇摇头，“我活了两万年，真正交好的不过是来莺与云夜白两人……” “不过，好在如今还有帝君。” “哦~”南辰挑起一个长长的尾音。 白玥还欲说些什么可南辰此时已俯身向她。 一瞬间她紧紧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南辰俯身垂首，他冰凉的薄唇覆在她唇上。良久不做其他动作。 月仙宫。 仪晔犹豫伸手往来莺面上一拂她便醒了过来。 来莺蜷缩退去一旁，大大的眼中被恐惧充斥着，“我，我要见白玥上神。” “唉……”仪晔将手中的另一朵情因花放在来莺旁侧，向着她语重心长：“情因，你还不愿回头？” 凡界有个说法，叫做一吻定情。 白玥在下界渡劫时见过无数情投意合的神仙眷侣，大多情缘都由一吻而定。且这定情之地大多是些颇有情趣之地。例如她曾见某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与门当户对的公子在凡间的花灯节定情的，也有王族之人风风光光在皇城成婚的，但这些例子无非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定情也好，成婚也好，吻也好…… 现下又过半月，白玥不得离开皓轩殿半步。 定是南辰在这殿内外施了层阻隔结界，以防她再去月仙宫瞧见什么不该瞧的东西……现下她还能将南辰前日里的话原原本本复述出来。 那日南辰甚是正色瞧着她，道：“要是你想见来莺了，同我说一声，我将她带来。” 这话说得十分为她着想。可她白玥又哪是什么碰不得的瓷娃娃，如此将她圈在皓轩殿南辰也是费心了…… 白玥常日里只得在殿内走动走动，果真只是做了些侍婢的活。例如给花花草草浇浇水，种些葡萄树，给南辰倒倒茶水…… 然，终于有一日南辰见她心情着实有些低落，趁着晚间她做书童时一本正经问了句：“你近日来不甚开心，是为何？” 白玥干笑两声，加大力度摇了摇手中的蒲扇，回道：“鸿鹄困若囚鸟，何来开心一说……” “哦~”南辰挑起一个好听的音，眼神于她面上流连片刻开口：“那想必是只不听话的鸿鹄……”随即他话锋一转再问：“你怎么看？” 她再干笑一番，附和点头。 日子一溜烟又是半月。 昨日里那司命星君连同判府星君，上清司命一同来寻了南辰，看其模样似是有大事发生。白玥本可以听个清楚，但听这么些星君说话着实犯困得很，未等到此次对话的重点她便先睡了过去。 今日她起了个大早却不见南辰的身影，且大殿周遭的结界也悉数解除了。 再仔细瞅瞅腰间莫名多出来的灵鹤白玥随即明白这是南辰给她留的书信，于是她用灵力读取灵鹤中的书信。 南辰同她说他要随判府星君，上清司命下一趟妖界，不日便回，勿念。 白玥一边读着书信内容一边甚是满意点点头，满意的方面有两点。一是南辰一走这结界也自动解除了，倒是默许了她可随意走动。二是南辰如今是越发懂礼数了，做什事都会先知会她一声，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如此一来她倒可以去瞧瞧来莺了。 其实她晓得这一个月来都没听说来莺的消息定是来莺无碍，若是来莺上天宫会受苦受委屈，想必南辰也不会将她一并稍上来。 南辰此人虽高傲了点散漫了点，但心肠却是不错。 看完信后白玥洗了串葡萄便出了殿。 一出殿便见些许仙侍神色甚是匆忙，正往太上老君阁那边赶去。 白玥快步赶上拉了最后一个仙侍问：“什么事这么急匆匆？” 那仙侍眉头锁得甚紧，白玥仔细一瞧原是在皓轩殿收拾杂烩的仙侍，也算是半个熟人了，于是再问：“你们不在殿里待着跑出来作甚？” “帝姬莫怪……”那仙侍闻言立即请罪，将首垂得甚低，“小仙，小仙今早已被打发去老君阁中做事，还望帝姬莫要怪罪……” 她要怪罪什么？不过是疑惑罢了。 南辰此人平日里基本上用不上这么些仙侍，大事小事全凭一人。也是她来了皓轩殿南辰才开始将她当作侍婢使唤，留着这么一大群仙侍实在没甚用途，眼下将她们分去给老君那边偶尔炼丹时拿来使唤使唤也是好的。 白玥觉着自己该再和善些，于是松开那仙侍后露出一个笑脸，“不怪罪不怪罪，你们且去就好。” 这厢她话音才落，下一秒一个端庄儒雅的声音便赫赫然响起。 “见过白玥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