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千金不易

    青陵跟在公主后面缓步慢行，其实她也注意到此刻离开是最佳的时机，玄衣护卫都跟紧紧跟着公主，她又身带箭伤，玄衣护卫防范很松，她能轻而易举的逃出去。

    可是自己该去哪里呢？她不能出现在南阳，否则就是明目张胆的向世人坦白，去做皇子妃的并不是蒋参将的亲生女儿。这分明就是欺君之罪。

    如果跟着公主去了帝都，难免是要碰到七皇子，皇子妃的，既然出来了，就要走的干脆利落。

    无论如何，她必须离开，还好自己剑法不错，那就继续女扮男装，仗剑天涯，或许还会遇到那个玄衣白马的人吧。

    青陵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明眸流转，给清减许多的面容徒增神采。

    不对！那个人佩戴龙泉剑，身份一定不普通，只有跟着公主到了帝都，或许才能见到他呢。

    女孩儿的心思原本就如天上的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青陵终于打定主意，要跟着公主进帝都，再见他一面。

    青陵慢慢走在后面，一个人默默盘算自己的小九九，而东都大街上却是热闹非凡。

    公主出了这个铺子，又进了那个铺子，买了这个，又买那个，就好像东都的奇珍异宝都是不要银子的。

    难道不是吗？这天下都是她父皇的，可是慕瑶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还要掏银子买，真是没天理啊！

    跟在她后面的侍卫这时候都成了拎包的，一个个怀里抱着大盒小盒。

    “给父皇的，给皇祖母的，给太子哥哥的，给五皇兄的，给七皇子妃的......”慕瑶心里念叨着，“就剩下七皇兄，七皇兄最爱听琴，慕瑶要给他找一把天底下最好的古琴。”

    公主走进一家古色古香的琴楼，这家铺子门面并不显眼，但是走进去以后，公主就傻眼了，各色古琴纷呈罗列，就算她是南朝帝都后宫出来的，也没有见过如此样式纷繁的古琴。

    公主看看了许久，每一款都堪称琴中珍品，到底要选哪一款，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青陵也看呆了，她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明目流转，从这一架看到另一架，逐个细细观赏之后，才指了指一架颜色古朴，琴身还有冰裂断纹的连珠式紫楠木瑶琴。

    还未说话，一位五十多岁看起来是店家模样的老者，拱手施礼道，“姑娘还是看看别的琴吧，这款琴价格高昂，姑娘怕是......”

    “怕是什么？店家怕我们买不起吗？”公主扬起骄傲的小脸，脸有不悦，“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高昂法儿？”

    店家见来者是个姑娘，所以听了公主傲慢的话语他也不以为意，淡笑着说道，“别的琴姑娘尽管挑选，单单此琴不同，无缘者千金不易，有缘者拱手相赠。”

    青陵上前深深施了大礼，这才说道，“小女子才疏学浅，略微听过此琴一二，此琴名为飞泉，前朝才子司马相如曾用此琴弹奏一曲《凤求凰》与卓文君喜结良缘，而后听闻卓文君情殇弦断《白头吟》，此琴从此失传。

    不想百年以后，‘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犹在耳边，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有情人都已仙去，惟留飞泉在此埋没风华，可惜可叹啊！”

    眼前的姑娘似大病新愈，面容清减，脸色苍白，楚楚动人间自有一股清丽出尘的绝世风姿。

    老者眼底似有湿意，却依旧淡笑道，“姑娘既识得此琴，不知可会弹奏？”

    青陵明眸黯了黯，施礼道，“得遇飞泉，实乃小女子平生之幸，本可一试。怎奈身体欠佳，怕是奏不出飞泉的古声古韵，有违先生美意。”

    青陵此话非虚，她的确伤势才见起色，这跟着公主逛了许久，非常疲累，走动间已经略有汗意，弹奏古琴最讲究的就是心神意境，她确实是做不到。

    老者略有失意，公主也不好强求，几人出了铺子，正欲回客栈，却见老者匆匆赶来，将一包裹郑重奉上，“几位留步，此琴本欲赠予有缘人，今日既然遇到，就请姑娘收下，留待身体康复后弹奏吧。”

    公主感到差异，嘴边的笑容都凝滞不动了，“为何刚刚千金不易，现在却又送给我们？请先生说清楚一些。”

    老者却躬身答道，“这是奉家主之命，请姑娘就不要再问了！”说完，留下琴匆匆走了。

    青陵顺着老者离去的方向看去，人来人往中，一个面容粗犷，身姿豪迈英武的英俊男子，正站在琴楼之上，遥望公主。

    回到客栈，略微休息之后，月姨替青陵换了伤药。公主一直用异样的眼神瞧着青陵，显然，一个南阳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怎么会认识连她都叫不出来名字的古琴飞泉呢？

    青陵知道公主的疑惑，连忙解释道，“公主，青陵一家本不是世代居住南阳，而是从蜀地迁居过来的，父亲擅长琴艺，青陵从小也略受熏陶而已。”

    蜀地向来就多擅长琴艺者，可在公主看来这个擅长该是何等精通微妙。

    公主叫月姨妥善收好古琴，回去她可要好好问问七皇兄，无缘的千金不易，一把琴而已有这么玄吗？

    不知道青陵的解释公主信了没信，她见青陵精神不济没有再问，只是让青陵好好休息。

    在东都耽搁了一日。第二日大早，公主一行人就走上了回帝都之路。偶尔还能碰到来往的车马。赶车的肖峰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可是没走多少，他就发现，在他们后面还有一个车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他们走得慢，后面的车队就慢，他们走得快，后面的车队就快，他们休息，后面的车队就休息，他们启程后面的车队也启程。

    距离帝都还有两百多里地儿，看起来晚上就得要在野外过夜了。

    肖锋选了一处山林作为夜宿营地。林边是潺潺流淌的小溪，过了小溪，是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高山上树木茂密。

    有水，有木柴，做饭生火比较方便。关键是如果遇到刺客，他可以带着公主藏匿到山林里，山林茂密，可是藏身的好地方。

    身后那队人马就像甩不掉的尾巴，也在离他们不远处安营扎寨，准备在这里过夜。

    夕阳西照，风中带着寒意，公主穿上了雪白的狐皮滚边儿的外披抵御风寒。

    公主想的十分周到，给王勉之和王泓也换上了侍卫的玄衣，离帝都越近，认出他身份的几率越高。

    只是这一路上，公主依旧开心喜悦，脸上总是挂着可爱灿烂的笑容，仿佛就没有王勉之这个人一样。

    而王勉之，也很自由，但是他从不跟别人说话，就是在众人面前，也都是低着头，吃完饭，就跟其他侍卫一样坐在某个角落，扮演着不是他的角色。

    公主那颗骄傲的心，不容许自己向一个漠视自己的人示好。其实在公主的心里，哪怕王勉之能给她一个微笑，哪怕这个微笑背后是火海刀山，公主也会如飞蛾扑火一般毫不犹豫，直到燃尽一生的热情。

    公主痴情绝恋，对方却是冷如冰雪。情深如殇，公主那笑容灿烂的小脸也日渐消瘦，为伊消得人憔悴，伊人宛若天边月。

    这天底下最能折磨人的兴许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