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此情无关风雨月
推开房门,赵玉心走进来。麻利地将围巾取下,脱掉厚厚的外衣,顺便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秀发。 外面漆黑一片,屋内灯光明亮。移步走到窗前,看着漆黑的夜晚,赵玉心如负释重地长出了一口气,思绪也被拉回那一天,也是最血腥的一天。 那个男人,那些持枪的黑衣人…… 东州街上,那个奇怪的眼神…… 蔡市长家第一次与他正面相对,原来他是正弘的哥哥…… “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赵玉心的思绪。 “请进。”赵玉心随手拉上窗帘,转身走到床沿坐下。 姨母月香推门而入,她身着一件蓝色旗袍外搭灰色貂裘,面色红润。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问:“玉儿,见过了秦伯伯的儿子了吧,有什么感觉吗?” “姨母,为何这么问?”赵玉心一脸茫然。 “你马上就十八岁了,在从前你这个年纪都生娃娃了。”梅月香说着温和地拉着她的手,在赵玉心旁边坐下。 赵玉心一听姨母这样说,粉白的脸上立刻浮现小女儿家的娇羞。“姨母,人家还不想嫁,玉儿打算陪着姨母跟姨父一辈子的。” “那可不行。”梅月香溺爱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我就要一辈子不嫁人。”赵玉心歪着头在她怀里撒娇。 “之前,我跟你姨父是打算给你和长宁订婚的。”梅月香说着,叹了一口气:“如今,这北平是越来越不平静了。长宁是警察,现今是乱世,舞刀弄枪的不安全。姨母,只想我们玉儿一生平平安安的。” 赵玉心闭着眼睛靠着姨母月香,嘴角洋溢着辛福的微笑。 春节过后,北平的雪还是一如既往的落着,越发的肆无忌惮了。深深浅浅的大雪如帷帐般铺下来,密密麻麻,持续不断。 街上的商贩也是稀稀落落几个人在叫卖。 赵玉心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一张小脸,与秦良俊共撑一把伞并肩走在街上。雪不知不觉间落在二人落在外面的肩头上,二人毫无察觉还在有说有笑。 “很冷吧,我们去前面茶馆坐坐。”秦良俊看着她有些绯红的小脸提醒道。 “恩。”赵玉心点头。 这是一座西式茶馆,坐落在风景旖旎的后海岸边。透明洁净的玻璃落地窗,外窗棂上摆放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叫不出名的小花,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外面的雪还在簌簌地下,远处湖面早已结了厚厚的已成冰,雪一落下瞬间融化。远的近的犹如一个白色的世界。 屋里却是暖气蓬蓬,赵玉心冰凉的心也渐渐变得暖暖的。 “想喝点什么?”秦良俊在她对面坐下。 “嗯,我喝咖啡吧,你呢?”赵玉心理了理衣服,将厚重的围巾取下,放在腿上。 “和你一样。” 不一会儿,身穿白制服戴高帽子的侍者端上来两杯咖啡。还送了一朵红玫瑰给赵玉心,她谢过后把它插了旁边的细角花瓶里。 “要加糖吗?”玉心放了几块方糖在自己的杯子里。 “不,不需要。我喝咖啡从不放糖。”秦良俊拿起金色调羹在杯子里搅了搅。玉心注意到他的手指纤长而有力,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 “你不觉得苦吗?”。 “我喜欢这种苦涩的感觉,”秦良俊抬起头,郑重地说道:“其实对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而言,有时候多品位一些苦涩的东西,会让我们牢记生活中遇到的苦痛回忆。”。 “听你的口气,好象你过去经历过很多似的。” “是啊,不同的生活环境,有很多东西肯定是你所不能了解的。” “哦,也许是的。”玉心若有所思。 秦良俊呵呵地笑了起来,露出了洁白明亮的牙齿。 玉心看的呆掉了。她发现当秦良俊目无表情的时候,他的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精锐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你,整个人透出一种淡淡的傲气。可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他的嘴巴无所顾及的扯咧开来,现出灿烂阳光的笑容,真没见过,一个人笑与不笑还能有如此大的差别。 两人低头喝着咖啡,说着一些家里家外的事情。
空气顿时变的轻松而和谐,角落里不时的发出开心的笑声…… 然而,与北平这个冰冷的白雪世界不同的是,远在江东的东州,却是另一番景象。 有重兵把守的东州,舞榭歌台,歌舞升平,暂时让人忘记这是乱世。 夏家保持了旧时建筑风格,各房都是小别院,古色古香,红砖绿瓦,亭台别院,美轮美奂。一个大家族的欣欣向荣,全浓缩在了这建筑物上,庭院深深深几许。 大厅里,觥筹交错,葡萄美酒。 只有上的了身份的丫鬟才能够有资格到大厅伺候,一般的丫头和男仆都踮起高高的脚尖,争相瞧着。 不为别的,只为府中人人传颂的将来的大少奶奶。 夏仲勋的三个儿女,大少爷早些年远渡国外读书,现已经归国。二少爷在北平读大学即将毕业,三小姐妙铃。按顺序排,大少爷作为夏家长子玉树临风,前途无量,是江东少女们的梦想。更何况是嫡出,从小备受督军关注和寄予厚望。这将来的大少奶奶当然也备受关注,大家怎能不好奇? “舒老爷,我们也有几年没有好好吃过饭了,这里粗茶淡饭的,你就别客气了。”督军恰是不惑之年,常年带兵打仗,鬓微霜,却是伟岸健硕,声音洪亮。他一说话,本来噪杂的大厅立即安静下来。 这就是一家之主的威力。 舒老爷一脸的笑容,相比起夏督军的气势,他略显不足。微胖的身子,还穿着旧式的长衫,胸前吊着一枚金葫芦,彰显着他财大气粗的商人身份。“哪里,哪里,若是督军您这里都是粗茶淡饭,那我可就不敢回请督军到舍下了!” “哈哈,爽快!下次我还非要到你舒家去不可,看你有什么好西藏着!来干了!”督军一阵大笑,立即灌了下去。 两个人仰头就是一饮而尽,四太太在旁边担忧地瞧着督军,他的身子是不可以饮酒的,他却死活不听,自己多说,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