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是所有花都结果?
新外滩的建设刚刚提上日程，还处在拆迁阶段。好在这里除了一个废弃工厂，住的周围的住户并不多，再者政府拨下的拆迁款也合理，所以新外滩的拆迁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 叶澜将车停在工厂门口，目前拆迁工作还没有进行到这里，因此这所工厂还是老样子。 从外面看，铁栅栏上已经长满了藤蔓，即使是深秋时节，这些藤蔓也还是墨绿的颜色。这些枝枝蔓蔓虬结在一起郁郁葱葱，连一丝缝隙也不留，将整座工厂严丝合缝的围起来。 “我进去了，你在这里等我。”叶澜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有些类似野战服，上衣和裤子上都有方便的口袋，腰上扣着的带着几个皮扣的宽腰带上，别着一溜的桃木削成的小刀。 眼看她从座位后面抽出一把大型铜钱剑，拖着剑就要下车，吴桐还是有些担心：“你自己进去没关系吗？要不……”我跟你一起。 “打住。”叶澜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她的黑发在脑袋后面束成一根马尾，随着她倾身下车的动作，顺着颈侧滑到肩窝，在白腻如雪的肌肤上犹如堆叠的绸缎，格外显眼。“你在这等着我，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她可不想进去了还要照顾一个拖油瓶，何况这一次只是探探路，能解决了就顺手解决，不能解决了也能全身而退。 吴桐只觉得眼睛花了一下，叶澜已经站在车外，在秋日单薄的阳光里，少女眉眼间似乎也少了一分阴郁。 叶澜抽出根绳子将手中的大型铜钱剑背在背上绑好，这把半人高的铜钱剑可是个实打实的大杀器，不像她平日随身携带的那种可以拆卸。 看了一眼工厂紧闭的大铁门，看来没法从正门进了。叶澜徐徐吸一口气，从丹田处分出两缕灵气附到双脚上，助跑两步，轻轻一跃，双手就攀上了铁栅栏的顶上。脚尖在栅栏上借了个力，一个翻身，就进了工厂里面。 吴桐眼底略过一丝惊艳的光彩，然后默默的把钥匙塞进了口袋里，他刚想起来把钥匙交给她，谁知这丫头这么心急。唉，年轻人就是急躁。 叶澜站定后，举目四望。这里以前是做食品加工的，规模在当时也算中等。只是如今已经荒废许久，地上砖缝里的草都有半丈高了，往日粉刷一新的车间外墙也早就斑驳不已。 一进入工厂内部，就明显感到一股压抑的气息，似乎连光线都黯淡了几分。发生过火灾的地点并不难找，相比其他建筑的荒芜，这里的破坏格外严重。 当时发生火灾的地方就是工厂内最大的车间，由几幢相连的二层建筑组成，内部由双层的铁皮隔成几个工作区。车间的窗户开的很高，要进出车间只能通过大门。 车间的外墙和窗户口处都是一片焦黑，通过破烂的窗户，只能看到里面黑洞洞的一片。而越接近这所建筑，叶澜就感到空气中的阴冷越发浓重。 伸手推开严重变形的铁门，随着一声沉重的吱呀声，一股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叶澜眼角瞥过门柱上缠绕着得断裂的铁链，抽出背后的铜钱剑握在手中，一步步走入一片漆黑的车间大门。 这种漆黑太过反常了，现在还是白天，但是车间里却好像照不进一丝阳光一般。脚下是沉积的黏腻潮湿的污垢，耳边传来虫豸四处爬行的悉悉索索声，叶澜眼中闪过两抹妖异的冷光，浓重的黑暗在她眼前慢慢剥去。 四处结丝的蛛网使这里显得格外破败，早前火灾引发的爆炸也早已另这个食品作坊面目全非。叶澜正要绕过地上乱七八糟的杂物，向车间深处走去，眼前忽然从屋顶上垂下一丝丝黑色的东西，如果真的是眼前一片漆黑的普通人的话，一定会被这恶心的黑乎乎的东西糊一脸。 叶澜向来是个胆儿肥的，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更是无感。她伸手扯住一把发丝一样的东西用力一拽，头顶上方响起一声惊叫，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冷不防被叶澜硬拽了下来，砰地一声摔在脚下。 看来在阴煞的滋养下，这里已经形成了阴鬼，比她先前预想的情况要更严重些。叶澜有些想不明白，这些枉死的鬼魂既不是死于仇杀又不是死于迫害，只是丧命于意外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嘶嘶——”地上黑乎乎的一团四肢挣扎着要跑，但是叶澜手中还拽着它的头发，它只能无奈的原地打转。 叶澜蹲下去按住它的头，它浑身的肌rou像是萎缩了一样，骨骼的连接处也融化在了一起显得很不自然，这是死于火灾的明显特征。 “这里的阴鬼头头在哪？” “嘶嘶——嗷呜——” 浑身焦黑的阴鬼冲着叶澜嘶吼，深红的瞳孔中一片嗜血。叶澜皱眉，这阴鬼已经丧失知性，彻底沦为只有兽性的恶鬼了。 叶澜脸部肌rou有一瞬间紧绷，下一刻手中铜钱剑已经斩下，红眼阴鬼嘶叫了一声溃散在空气中。失去知性的恶鬼已经彻底失去了转生的资格，滞留在阳间也只会沦落为贪食血rou的怪物。 如果说先前叶澜还以为是五黄飞煞助长了此地阴煞的气焰，此刻却明白过来，想来即便没有五黄飞煞，再过数年，此地一样会成为大凶大恶之地。 叶澜继续向深处行去，途中顺手又收拾掉数十只阴鬼，其中有七八只都已经丧失知性，剩余还保留一丝神智的叶澜就将其收到符箓中。 等叶澜转过最后一道铁皮隔开的过道，终于见到了阴鬼头头。 不像低级阴鬼那样形容凄惨，阴鬼头头虽然面目发黑，但好歹保持着正常的人形。看起来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模样，身上还穿着死前的藏蓝色工服，国字脸，蓄着短短的胡子，如果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定然是个看起来稳重而让人放心的男人。 只可惜，叶澜叹口气：“这位阴鬼大叔，你既然已经死了，何必要死死困守在这里呢？” 阴鬼大叔僵硬的抬头，盯着叶澜看了一会儿，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青白的眼珠里露出了然的神色：“我好久没有看到正常人了，都快忘了人长什么样了，不好意思。” 这位大叔这么有礼貌倒是让叶澜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意外的好沟通啊！ “阴鬼大叔啊，我是为化解此处煞气而来，那个。”叶澜忽然觉得就这么大咧咧的说我是来送你入轮回的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化解不了我们的怨气，你走吧。”阴鬼大叔坐在一个工作台上，重新低下头，一动不动了。 “唉，你这是何必呢？”叶澜从褚玥的记忆里翻出这位鬼大叔的结局，五黄飞煞形成后，阴鬼想要再保持知性就更加困难了。当时褚家派人来解决时，这位鬼大叔已然成为了一个凶残的恶鬼王，以致于叶澜见到这么礼貌的阴鬼大叔一时竟然没有认出来。 “哼，害死我们的凶手一日不死，这里的怨气就一日不会散！”说着，阴鬼大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五官扭曲了一下，浑身蒸腾起黑色的鬼雾。 “凶手？”叶澜疑惑。“难道几年前的火灾事故并不是意外？” “火灾确实是意外。”也许是许久不曾说话，阴鬼大叔此刻竟然也有了交谈下去的兴趣。“但是原本不会死这么多人的，如果当时车间的大门能打开的话！” “！”叶澜惊骇的睁大眼，这一点在当时的事故报道中根本没有提到。“为什么车间大门不能打开？” 阴鬼大叔冷笑了一声，衬着他发黑的脸色格外阴森：“为了防止员工偷溜出去偷懒，特别是夜班容易精神松懈的时候，所以厂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除了上下班时间之外，其余时间都会在车间大门的门柱上拴上铁链……” 叶澜想到进门时看到的缠绕在门柱上的铁链子，心里就升起一阵毛骨悚然。 几年前发生在深夜的一场事故真相逐渐浮出水面，由于燃气炸炉爆炸引起的火灾火势迅猛，车间内数百人蜂拥向唯一的逃生出口，但是等待他们的却是紧闭的大门，封死的出路！ “钥匙就在当晚值班的副厂长手里，但他们一个个的都怕担责任，能跑的都跑了，谁也没来开门。”阴鬼大叔越说越平静，语气幽幽好似从地狱而来，叶澜却平白惊出一身冷汗，眼见一门之隔就是生路，却要被生生烧死在门内，这种绝望是比大火更可怕的地狱。 “所以，你就决定要让那些自私自利见死不救的人付出代价？”叶澜眸色深沉，扫过四周阴暗的角落，一只只阴鬼正蹲伏在其中，或警惕或凶残的盯着她。阿勒，差点被大叔的‘善良’骗过去，真是……狡猾！ “我想报仇，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当然没有。”叶澜一手已经摸上装符箓的口袋，眼中是冷冷的嘲讽。“只是觉得，你跟那些人是一路货色而已。”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阴鬼大叔脸上露出生动的疑惑神色。 叶澜冷冷的嗤笑：“你的演技真的很好，差点我就要被你说动了。只是你如果真的心存良善，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昔日工友沦落为嗜血的怪物？” 一般的阴鬼怎么会这么快丧失知性，若说怨气，他们的怨气与这位阴鬼大叔的怨气应该是同等水平的，但是后者却能保持正常人形和高等的智慧，这不是太不正常了吗？除非这位鬼大叔依靠吸收别的灵魂的精气，来温养自己！ 阴鬼大叔错愕的环顾了一圈隐匿在角落里的阴鬼，想不到竟然会在这样一个细节上出纰漏，他脸上生动的表情逐渐隐去，露出一股阴狠与毒辣：“乖乖的离开这里不就好了，偏要上赶着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