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血雨腥风（一）
柳岚音心中凄凉，但是走廊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她怕被人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对。就立即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独处的时候，柳岚音才敢让自己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 在父亲留下的四人组全部牺牲掉之后。柳岚音一下子觉得自己像飘零无依的浮萍。没有人可相信，没有人可以依靠。 贺如一定是不想揭发自己，所以才选择死亡的吧。他死得好可惜。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贺如暴露的呢？柳岚音一时之间还想不通。 青木刚健听到枪响后，也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正好见到贺如自杀倒地。 他来到贺如身边，发现自己的副官也死了。立即暴跳如雷。对周围刚刚赶到的行动队和侦查科的人大吼道：“你们这群废物，怎么让杀手死掉了！而且还搭上了我副官的命！要我怎么向佐藤将军交代！” 众人都知道青木刚健的暴脾气。一时没有人敢搭腔。 青木刚健盛怒之下，瞥见人群中的周天豪。 “我不是叫你审问这个杀手吗？怎么又让他杀人了？” 周天豪知道自己避不开。顶着这个雷，迟早要炸响。便走到青木刚健身边，说道：“青木课长，我们先到您办公室详谈。” 青木刚健强压住怒火，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周天豪对周围的人说道：“将这两具尸体处理了。记住给副官的家属一笔安家费，让总务处的人去处理。” 手下人说道：“是！”然后就开始收拾残局。 周天豪吩咐完，紧接着进入了青木刚健的办公室。 青木刚健已经冷静下来了。现在坐在皮椅里，用手扶着额头。显然在思考怎么应对佐藤将军。 周天豪进来后，也不敢擅自坐下，只是站在青木刚健的办公桌前，道：“青木课长，刚刚副官说您要提审贺如。当时，他已经被折磨得像一只死狗了。而且副官也有配枪。审讯室离您办公室又近，副官便没有让我们跟着。谁也想不到这家伙回光返照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竟然抢走了副官的配枪，等我们赶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青木刚健坐起身子来，让周天豪坐下。 “山田科长，你一向足智多谋，你说应该怎么向藤田将军交代呢？” 周天豪见青木刚健这么问。心里有了盘算。就道：“青木课长，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既然主犯已经毙命，就可以给他安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先将尸体火化了。让梅机关来不及看见他的枪伤。只说他在衣领处藏了毒药，趁人不备的时候偷服了毒药而亡。然后将关押在狱中的几名军统说成是贺如的下线。让他们屈打成招。一个暗杀小组就成功形成了。反正梅机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我们有所交代不就好了。” 青木刚健还在沉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样讲也行，只是还要担负办事不力的责任。怎么能让主犯死掉呢。好在，我还有一张底牌，应该能够将功折罪。” 周天豪心里“咯噔”一下，见青木刚健的眉头舒展了。不知道他又掌握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不会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吧。想想又不可能。如果暴露，青木刚健不可能对自己说出来。那么，会是傲雪吗？ 周天豪打算问问青木刚健，但是对方一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周天豪不便多问。只好出了青木刚健的办公室。 周天豪一天都在想青木刚健的底牌到底是什么。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最担心的是傲雪暴露。但是想想，傲雪好像也没有露出任何把柄呀。 到晚上的时候，青木刚健派人来通知周天豪，晚上有饭局，让他和青木刚健乘同一辆车走。 周天豪心中纳罕，刚刚死了贺如，青木刚健怎么还有心思办饭局呢？ 于是，他装作好奇地问道：“还有谁被邀请了呀？” 来人是青木刚健的秘书。叫吉田正一。他说了一长串人名，几乎都是高层。例外的是，傲雪作为机要室秘书，竟然也在邀请之列。 吉田正一走后，周天豪心里七上八下的。该不是傲雪暴露了。青木刚健要借赴宴的借口，捉拿傲雪吧。 但是，又反过来一想，要抓傲雪的话，在特高课就能抓，而且人手也够，何必举办宴席，多此一举呢。 这么想着，周天豪又释然了。 不管这次赴的是不是鸿门宴，他都只有坦然赴约，没有别的选择。不能在敌人还没有任何举动之前，先自乱了阵脚。 下班后，傲雪和周天豪都坐进了青木刚健的汽车。后面还有三辆车子。都是特高课的高层。 傲雪心里其实也没底，不知道青木刚健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笑道：“青木课长，您今天这么大的排场，是要干什么呀？” 青木刚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傲雪见问不出来什么，只好颓唐地望了周天豪一眼。恰好周天豪也望向了她。两个人对视了不到两秒，就急忙将目光错开了。 青木刚健搞得越神秘。两个人的心里就越没底。 酒席举办在天津最大的饭店。一行人进入饭店之后，只见里面的装修非常豪华，整个大厅金碧辉煌。 吉田正一对前来欢迎的服务生道：“我们有预约的。我是吉田正一。” 服务生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道：“请跟我来。” 服务生将众人引至一个包厢。里面的装修古香古色。桌椅都是檀木的。屋子的一角还有熏香。好多支百合插在花瓶里，摆在饭桌中央。显得典雅美观。 大家进来后，闻着熏香的香味，简直是沁人心脾。心情都不觉大好。都忙着脱外套。准备大快朵颐一番。只有周天豪和傲雪心事重重，连这么美的装饰都没有注意到。柳岚音的内心也是悲愤交加。只是木呆呆的。 各式各样的菜品开始上桌了。青木刚健看来心情有所恢复，对众人道：“我们大家先吃，等会儿有贵客要来。我已经派人去接了。说起来，这时候也该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身形颀长的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身穿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长相很普通，只是不难看而已。但是，很显然他对自己的装束很在意。将西装抖了抖，掸平上面的褶皱后，才挂在椅背上。 青木刚健见这个人进来，立即招呼他坐下。 吉田正一起身，为这个人拉开了椅子。那个人才落座。 青木刚健向大家介绍道：“这位就是中·共天津区的副区长。常山明。大家欢迎。” 席间的众人都鼓起掌来。 常山明微微一点头，算作打招呼。 傲雪觉得这个常山明浑身邪得很，没想到竟然是共产党的高层。 周天豪这下才知道青木刚健手里的底牌是什么。心里不禁有些隐隐地担忧起来。 傲雪和周天豪都挺直了脊背。紧张地注视着常山明。也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多少组织的机密。其中是否也包括自己的真实身份。 常山明阴鸷地扫视了一圈桌子边的人。没有发现自己熟悉的面孔。这才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他将这张纸慢慢地展开，然后向围坐在饭桌周围的人展示了一圈。 傲雪和周天豪都看得分明。上面写的都是组织的联络点。 常山明将这张纸双手递给了青木刚健。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青木刚健接过纸来。笑道：“常先生真是识时务为俊杰呀。这份大礼我就笑纳了。我们大家都敬常先生一杯，以后就都是自己人了。” 傲雪和周天豪都满怀心事，随着众人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 常山明也站了起来。道：“很高兴能加入大家。常某不胜荣幸。”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傲雪望向周天豪。周天豪也望向了她。二人的眼神里都是深深的担忧。看来在天津的地下党要遭殃。傲雪离常山明坐得比较近一点。刚才的一瞥，傲雪已经记住了两个地点，准备宴席散了之后就让周天豪去通知钱掌柜。起码让这两个地点的同志先转移。 酒席进行到一半，青木刚健说这次宴席，就是为常山明接风的。然后，又对周天豪，傲雪和柳岚音道：“你们都少喝点酒。宴席散了之后就去抓人。” 傲雪没料到青木刚健这么急切地要抓人。自己想要通知同志们转移也来不及。 如果贸然离席的话，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现在只能是坐以待毙了。 酒席进行了两个小时。傲雪和周天豪也在煎熬中度过了两小时。多希望时间能慢一点，酒席不要散。不要让他俩去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但是，该来的，总会是来的。酒席散了之后，青木刚健嘱咐常山明和周天豪他们一起去捉拿纸上标明的地址上的共·产党人。 常山明第一次微微笑了一下。道：“请青木课长放心。有我去，一定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