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殇 第四节 战

    第四节战

    将士们很是不服气，要不是文统压着，他们就闹起来了。李缘到了军营，一下子接管了所有事务，文统也在一旁唯唯诺诺，这令众人极度不满。

    “这家伙有什么本事，竟然接了文将军的位子？”

    “不知道哪里来的人，你看他那样，蓬头垢面，乞丐似的。”

    “唉，这样的人能打仗，会打仗吗？”

    ……

    苗纪走进军营的时候，耳朵里便传进了这些声音，他倒是哑然一笑，走到了李缘军帐前。进去的时候，李缘和文统都一言不发的坐着，李缘嬉皮笑脸地喝着酒，文统则板着脸不说话。苗纪站在门口，不说话，李缘看见了他，举起酒葫芦示好。苗纪微微一笑，再看看文统，文统没发觉他来了。苗纪正要打招呼，文统低着头，很是深沉地说道：“不能这么打，这几千个弟兄会死光的。”

    李缘叹口气，说道：“敌军人数众多，战斗力远胜我们这七八千人，他们军备粮草充足，一战势要打下灵武，剿杀太子，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用这几千人的尸体迟缓他们，那么，这仗就没法打。”

    苗纪是给李缘押送物资来的，他想想押送的那些物资里面的内容，再听到文统的语气，甚是聪慧的他，几乎是在一瞬间明白了李缘的战法，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文将军，李缘是对的。”文统看见苗纪，然而一愣，说：“苗捕头，你也……”

    李缘起身说道：“文将军下令吧。”

    文统愣了愣，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那好，可是，最重要的一环不是缺人吗？”

    “不缺了，”李缘一笑，“他们刚刚托石佑告诉了我，他们愿意，即使背着老板娘。”

    “好。”文统起身了，“我这就去布置。”

    走到苗纪身边时，文统微微一笑。苗纪把手搭在文统肩膀上，说道：“你小心。”

    文统背对着苗纪，感慨地说：“啊，说不定，咱们就见不到了。”说完，他掀开帘门，走了出去。苗纪看看喝着酒的李缘，一脸悲伤地说：“你……”

    “别说了。”李缘打住了苗纪的话，“你知我的意思，就别说了，我也不想用这么悲壮的战法，然而……”

    “还有多少人会在战火中死去呢？”苗纪的眼神有点黯然。李缘笑了笑：“很多吧。”

    ……

    藏味楼里面只剩下魏翁和朱鱼了，东方氏出来的时候，人都已经不见了，她无奈地叹口气：“你们这群不要命的东西。”

    魏翁笑笑说：“我们大部分人本来就是亡命之徒，不是你收留，现在不是死估计也是在逃亡了，老板娘你就原谅他们这一次吧。”

    东方氏摇摇头：“拿你们没办法，非要跟着李缘做事。算了，朱鱼！关门！今天休息！”

    朱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立刻回答：“好……好的！”

    傍晚的时光很是惬意，太阳在一点点下沉。

    长长的队伍在大地上行进，队伍的最后，是众多的攻城用具。曹色吩咐好后军加速粮草军械的运输速度后，策马向前军而去。一位副将奔马而来，禀告道：“曹将军，上面来信了，皇上对你私自出兵很是恼怒，不少人都在弹劾你了。”

    曹色生得虎背雄腰，声音有力而苍凉：“我知道，早料到了。一群酒囊饭袋而已，夺下长安就知道享乐，只有拿下灵武，剿灭李亨一行人，胜利才真正属于我们。别说了，加速行军，今晚下寨，明天我先领着前军直扑灵武城，你随后护卫攻城器械赶来，咱们三日之内要打下灵武。”

    副将说道：“将军，这一仗我们有把握吗？”

    “当然，灵武周围能调动的兵马只有法一镇一路，那里不过七八千而且战斗力不强，即使来援我也不惧。你的速度可能会慢我三四十里，我给你一半军，不要拖后腿。”

    “是。”副将回答。

    入夜了。

    曹色正在端详着地图，副将匆匆赶来：“将军！将军！”

    “何事？”

    “敌军将领文统发来战书。”

    “你说什么？”曹色吃了一惊，“那家伙不是只有几千人吗，竟然战书约我？不自量力，我看看。”

    战书上说：

    曹色将军如唔，闻足下太原一战，以数百人拔城灭军，实乃万人敌也。今，吾不自量力，约战足下与汇狼山下，望军回信致意可否。

    “真是大胆啊。”曹色嘲讽一笑，“好，我就同意了。”

    副将说道：“将军，会不会有诈啊？”

    “不惧，明日你现在营寨中守卫，待我与之战斗，待我们大胜之时，我会传令给你，那时我们前军前进，直扑灵武。”

    “是。”

    接着，曹色便回书一封，同意了文统的约战。

    ……

    殒之宫殿。

    泪灵和琳儿去赏花了。在泪灵住的地方不远处的山丘，开满了鲜花，两人一大早便去了。独孤殒来找泪灵结果没遇见，正打算去山坡，“殒之天”天除回来了。

    “您老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我是来给你说一声，我要去罗布泊一趟。”天除解释道，“那边有个我找了很久的人的行踪被发现了。”

    “什么人？”独孤殒疑惑。

    “一位故人。”天除说，“到时候回来我在详细给你说说，这个人手中握着我们重要的秘密，必须除掉。”

    “什么秘密？”独孤殒很惊讶，“我们的秘密会被人知道？”

    “这个人，曾经是打入我们内部的卧底。算了，详细地之后再说，你小心点，过了中元节，一切好办。”

    独孤殒点点头：“您也小心。”

    卧底，独孤殒有些在意，说起来白唯还是没有消息，白唯心中所说的卧底到底是谁？等等，这天除竟然没给我说过他口中卧底的事情，怎么回事？

    ……

    李缘和苗纪在山坡上摆了一桌酒，两人遥望着远处的战场。

    “可惜法力均不能用于战争，不然咱们就可以帮忙了。”李缘笑笑。苗纪接话说：“废话，我可不想遭天诛。”

    李缘看见汇狼山下的阵势，说道：“要开始了。”

    苗纪说道：“听说这个曹色勇猛异常，不知道文统将军行不行？毕竟你的战法第一步便是他能单挑战平曹色。”

    “拭目以待了。”

    汇狼山下两军列阵，文统方打着一万人的名义列阵，而曹色则是实打实的两万人，他留了一万人看守大营，准备随后掩杀奔袭。

    大将出列，文统开门见山地说道：“曹将军，听闻你武艺厉害非常，在下想先与你单挑一番，如何？”

    “哼！好啊。”曹色很是兴奋，很久没有人向他提出单挑的要求了，他手持长刀，策马向前，而文统一杆长矛，迎战而上。

    “开始了。”苗纪指着远处说道，“这架势看上去，曹色更厉害一点嘛。”李缘眯眼看了看：“不尽然，文统的武艺不在曹色之下。”

    两军阵前，双方缠斗了快五十回合，曹色占优。

    李缘看看头顶的太阳，说道：“差不多进行第二步了。”

    苗纪沉吟着：“啊，我可以不看了吗？”

    “不要这样，我不想一个人见到那一幕。”

    文统再战十个回合后，假装逐渐体力不支，一招虚晃，他勒马回逃。曹色大笑，挥刀向前，瞬间两万大军扑向文统的大军，仅仅一刻钟，文统军溃败逃命了。曹色下令追击，近两万人追着不到八千一路狂奔，很快他们的眼前是一片险峻的葫芦口地形，文统溃军进入。曹色眺望山峦，山稍微有点高，丛林密集，但是过了葫芦口，里面的地势甚是宽阔，敌军兵少，即使有伏兵也不惧，于是他便下令追杀。

    “进去了。”苗纪说道，“唉。”

    “来，我们敬这八千壮士一杯。”李缘将酒倒在地上，“落石，封路。”

    语罢，山上面巨石滚下，瞬间堵住了入口，同时，无数的木材滚下，还有不少做成球状的包着石块的草球飞来。无论文统军还是曹色军，都被砸伤砸死。曹色勒马大喊：“大家不要急，虽然没有了出路，但是只要我们杀光敌军，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开路进攻！”一番话点醒了众人，众人奋力反杀。

    文统站在稍远点的山丘，朝曹色一笑，曹色疑惑不解之时，漫天的火骤然烧起！文统军的士兵疯了一般，他们身上虽然也着火了但是他们却无惧地扑向曹色的大军，顿时，曹色的大军也慌乱了。

    “难道说你们一开始就是要同归于尽吗？”曹色震惊。而文统则远远地悲伤地一笑。

    “可恶！”曹色大怒，“兄弟们，不要乱，杀光敌军，朝山上进攻，那里火小。”话刚说完，整片的山林就都燃了起来，没有办法的曹色下令，三千军士迅速打开退路，其他人抵御敌军，向前冲。

    苗纪看着那漫天的火：“唉，这些燃油和硫磺硝炭可是我们能找到的极限量了，之前为了抓那个嗜血鬼，我们打算焚山，结果被你阻止，那些引火的东西就没有用，可没想到那些引火之物却用在了这里。”

    “别说了，听，悲鸣声都能穿透我的心了。”李缘低着头，声音有点低沉。

    “报——曹将军被困了！”

    曹色副将收到情报，大吃一惊，立刻下令大军救援曹色，留下三千将士守卫营寨后，曹色的副将带兵杀去。

    一片悲鸣与哀嚎之中，文统冲向了敌军，在敌阵中连斩三十余人后，他深受重伤，曹色见状，策马而去，两人向遇，文统刺中了曹色的右胸，而曹色一刀砍伤了文统的腹部，文统落马了！

    曹色回马一刀！文统的头，离开了自己的脖子。

    “文统将军！”苗纪的心很痛，他重重地捶打了一下桌子。

    李缘低着头，拿起酒杯，轻轻倒在地上：“走好。”

    曹色按住胸口的伤，大喊：“文统已死，我们快冲出去！”可是文统的士兵每一个人都是疯了一般扑向曹色军，战斗远远没有结束。

    一个时辰后，满是焦炭的战场安静了下来，大火还在燃烧，不同的是，多了一处大火，就在曹色副将奋力救援时，石佑领着藏味楼一行人偷袭了敌营，他们各个武艺高强，人数又少，潜入地神不知鬼不觉，一把大火，曹色军的辎重军械被毁。

    曹色蓬头垢面，他虽然带领自己的人马斩杀了八千敌军，自己却也深受重伤，当副将将路打开的时候，曹色相当的疲惫了，当他刚歇口气时，却看到远处军营方向有着浓烟，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一切。

    营寨里，副将将伤亡情况报告给曹色的时候，曹色很是心痛，这一役，他们死了五六千士兵，受伤万余人，期中重伤近八千人，辎重被毁，已经无力再战。

    “撤军吧。”曹色的伤口很痛，他的心更痛。

    “报——”帐外士兵急匆匆赶来，“将军，长安来人了。”

    “什么？”曹色不解，“叫进来。”

    使者带来的圣谕，说是曹色私自出兵，意图夺下灵武及雍凉一代自立为王，上面得到了曹色阴谋叛变的亲笔信，证据确凿无误。曹色听罢，疑惑不解，而此时使者带来的人要抓曹色，曹色想到自己为上面卖命，竟然被此等计谋暗算，更是怒气冲心，瞬间，他的伤口裂开，人倒在了地上……

    夕阳染红了山谷。

    “这场战斗，我们赢了。”李缘收回了文统的尸骨，埋在激战的山头，“将军，你死的悲壮，因为你们用生命来拼杀，成功引诱了敌军，我们破坏了他们的攻城器械，灵武城在之前我就嘱咐太子加强防御，现在他们没法进攻灵武了。你迟缓了他们，你是好样的。”

    苗纪走上山坡，后面是石佑和戴悲一行人，他们刚刚撤退过来，便来这里祭奠文统了。

    “将军，走好。”苗纪说，“和你相识不久，但是你的爽直忠胆我是敬佩的，你放心，我们为了准备了一个祭品——我擅长临摹笔迹，利用曹色回复你的战书内容，我用他的笔迹伪造了一封信，以安禄山的猜忌，曹色必死。这个礼物，希望你在冥界见到了会喜欢。”

    沉默。

    久久，李缘抬头看看天，轻声说了句：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