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竹归寂 故人游（一）
——竹林风吟， 念尔抚琴， 余声绕梁， 三圈终了， 毕竟当吾知晓， 尔宿命的钟已敲， 风声再美， 回忆成灰。 {一}不欠东风 “昭兰大将军，能在这儿见到您，真是意外。”魏无极似笑非笑，尽管他已料到。 “唔，便连魏公公皆能同行，此次昭阳，当真灭亡。” 昭兰大将军，昭阳第一武将，统帅千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惑已过，却雄风正茂，强大的气场回旋不休，便连其身后二子，同为昭阳大将的“金鞭”“银枪”亦难以承受。 然魏无极笑得更加灿烂，“杂家可不敢同大将军并列同行。杂家只不过是应邀失踪一阵，并且听闻，如此便可一睹‘无极’的极限。” “无极的极限，本将军也想亲眼看到，三日之后，皇甫家终结之时，魏公公的无极必到究极之境。”昭兰大将军王晡涣豪声说道。 “大将军何以如此肯定？杂家未来之前，听闻小老鼠说，有大老鼠凶猛。可是杂家来了，却只见到了大将军，并未见到大老鼠。哎，受骗了，受骗了。”魏无极阴声抱怨，而含沙射影的话足以引起王晡涣身后二子的愤怒。 金鞭一出，神仙受缚。这是“金鞭”王箜莫手下将士对其金鞭评价，金鞭宝阵，入阵者，非降即亡。 “皆言魏公公无极神功畏惧，曾经左相谋反案结之时，有十五刺客来袭，却被魏公公一人灭杀。只可惜那时箜莫带兵在外并未能亲眼得见公公无极之威……”金鞭语未尽，却闻魏无极有言—— “贤侄是想杂家今日露两手，可是如此？”魏无极说道，金鞭不出口，他便已知其意。如果可以引出幕后的大老鼠，来助他登临无极之极境，那么他不在乎铺路石，是一个长者，还是一个小辈。 “那箜莫便斗胆同魏公公走上几招。”双手拜会，金鞭风动，天罗地网，魏无极如何躲过？ 然魏无极并不在阵中，地上杀阵千千万，却奈何不了他在半空，身似雄鹰！ “五指成剑，摧枯断金”，魏无极四成力，已然刺破金鞭猝然急成的杀阵。王箜莫险险避过，被魏无极轰击的地面，裂痕狰狞如带着仇恨——如果一个小辈以为凭借其父的光辉，便可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那么他可以不留情面的将其自尊碾碎，再碾碎！ 但是昭兰大将军并不出手相拦这一场看似胜负已分的“切磋”，似乎在他眼中，好戏才刚刚开始。毕竟有他坐镇，魏无极无力覆雨翻云。 金鞭再至，蜿蜒如蛇，却又恍然之间似一条蜕变的巨龙，呼啸着将魏无极环绕其中。六年前南蛮之乱，蛮王巨力无穷，一人掀翻昭阳精锐百人。那时年方十六的王箜莫亦参与平荒，便正是他凭借这一条金鞭，将蛮王捆缚其中，致使其不得不降。金鞭之威，从那时沸扬传开。 但是魏无极身处皇宫围墙之内，就算小有耳闻金鞭威力，但毕竟未能亲眼得见，十分力在其脑海不过仅能描摹六分来。而今身临其中重重体会，使之不得不叹，后生可畏。这一条金鞭若是带到战场，想必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敌方将领拖下战马。金鞭凶猛，攻防兼备，尘土飞扬之中，一道金光如圣谕，散发夺人的光芒。一来一回之间，金鞭攀上魏无极右手腕，任是指剑锋利，亦动弹不得。 但魏无极反而阴沉地笑了，“贤侄既然对兵器如此不爱惜，那杂家今日便收了它！” 王箜莫金鞭得逞？倒不如言是魏无极有意放之，被束缚的右手阴气横生，一股巨力陡然顺着鞭子将王箜莫凌空拉来。王箜莫难抵巨力突然，身不由己撞向魏无极，而魏无极左手指甲陡长似獠牙，獠牙所欲撕咬，是王箜莫毫无防备的心脏。 “十指成剑，黄龙直捣”，看在昭兰将军面上，他可以格外开恩不杀王箜莫，但是今日教训与苦头，他必叫王箜莫铭记一生！从王箜莫胆敢挑衅他的无极神功之时，这一幕便在魏无极的脑海中预见般的上演。 然预定的轨迹若被他人插足，便必将被颠覆的面目全非。便如被拉扯的王箜莫飞到半程，又被另一股力吸去。魏无极双瞳染怒，右手巨力再生，二力相持之下，王箜莫竟悬在半空动弹不得，足不点地犹如静止！ 惊恐在王箜莫的脸上淋漓尽致的展现，不知觉中他已成棋子般，参与到他人的博弈之中。 两股力共同吸附，王箜莫若非有精纯内力相助，早已被撕裂。情急之下，多年以来，战不离手的金鞭第一次被他松开，连同傲慢、轻蔑与荣耀，一并抛开。若否，他便要死，死得极为难看！ 魏无极巨力失去金鞭承载，再无能拉扯王箜莫一分，金鞭如愿入手。而王箜莫飞向截然相反的反向，摇曳如断线的纸鸢，却最终牢牢地站稳了——站在银面人身前。 虽然带着相同的面具，但是魏无极却知道，来者不是那只小老鼠，仅仅一招相搏之间，他便已确认，来者武功，绝然在小老鼠之上，之上很多。 魏无极还看到，便连方才嚣张跋扈的昭兰大将军，眼神霎变恭敬，纵是在昭阳皇帝皇甫圣枫面前之时亦不曾。 “无极神功仅用六成，便已同蛮王之力相若，魏公公真乃神人。”银面人是无念，他之所以如此清楚，只因不可一世的南蛮之主，亦臣服在他的手下。三日之后，除却二十八庄、三十六派、一百又八凶人聚集，他一挥手，还有南蛮攻城。 那是，他无论如何亦不可能输的一场仗。 “那不知阁下又用力几成？”魏无极说道，那一股深似海的力，他领悟不透。 “六成。”无念没有说谎，确实六成。但是看似的一场平局，却有魏无极不知道的秘密。相同的六成，却有不同的含义，因为无念的光荣神功，早已非十成所能涵盖，他的光荣之力，有十八成！ “那么阁下又如何令杂家见识到无极的极限？”每个人皆有每个人的秘密，如果魏无极使尽全力，只怕在场之人无一人可全身而退。 “看来魏公公对在下的身手不满意。”无念说道，心中却有笑，若是魏无极执意继续，那么他乐意奉陪。并且，将魏无极的所有高傲，收归到他的“光荣”之中，训练出臣服的一条忠犬。 “阁下可知道，杂家的无极神功，每突破一层之前，皆要有一位高手为祭。如今十层无极看似已到顶峰，但是杂家却有感觉，十层无极之后定然还有续，只是能为之续的那个绝世高手还未能出现。”手中金鞭甩向王箜莫，如此凡家兵器，不堪入目。 无念又笑了。在他眼中，魏无极或许还不及那日乌鹊江边对抗的四鬼，毕竟，那日的四鬼，方能赠他一分狼狈，来让他毫不犹豫的赏赐十一层光荣“富贵命”。而魏无极，十层光荣足矣。 “那看来在下今日要成为魏公公突破十层无极的祭品喽？”风轻云淡，可是在其身后的昭兰大将军与金鞭银枪，却已后退了几分。 因为见识过，所以清楚，有一种势，五丈之内，寸草难生。 然—— “阁下若是今日成了祭品，那么又有谁能开启三日之后的好戏？况且，十一层无极若是极限，杂家根本不必到此。”魏无极势气全敛，那一双收起指剑的手，美如天工。他若为达十一层不择手段入魔走火，东阁之中便有一人可助他，又何必等到如今？只不过，舍不得，并且，不值得。 “魏公公目光高远，实令在下钦佩。三日之后，魏公公面前，祭品成群。”无念说道，即便他未将“已死”的血灾算在其中，但是“祭品成群”这一句，却并非说谎。 因为三日后，早已非昭阳灭亡如此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