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母亲的过去

    他错了，他放学回来，看到白枫阿姨已经住到了家里，家已经天翻地覆，他的母亲答应好好的，不离婚，不离婚，却搬出了自己熟悉的家，住到了又窄又小的宿舍里，净身出户，他跑到母亲的小宿舍痛苦地问母亲：“为什么？妈？为什么要净身出户？为什么家要让给白枫阿姨？一定是你做错了什么？”

    母亲没有答案……

    又过多日，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大声地叫嚷着：“mama，到底为什么？你要拆散我曾经那么幸福的家？妈，为什么？要拆散我和父亲的亲情？妈，为什么？要打碎我所有的幸福？妈，为什么，你要让儿子未来的路变得如此坎坷？”

    mama欲言又止，然后忧伤地看着自己，沉默着……

    他忍不住冲着母亲大叫着：“蒋梦婷，从此后你不是我的mama，蒋梦婷，我恨你……蒋梦婷，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回忆让高博有了愀心的疼痛……不知道呀！不知道！不知道母亲当时为这个家如此的盘算……不知道母亲竟然为了父亲、为了这个家而这么隐忍……家里发生的这种丑事，让要强的母亲怎么开口来跟儿子解释？

    他半生没弄明白的事，在刹间弄明白了母亲，了解了母亲。

    “净身出户，这样离婚的女人有几个呢！可你母亲说：一夜之间，爱已变了颜色，家已变了样子，我要这些死物干什么？这些东西！看到只能让我更加痛苦和不堪，更加亵渎了我对他的爱……一生好强的蒋梦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蒋梦婷；男人追逐、女人妒忌的蒋梦婷忍受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明嘲暗讽……你出去读高中住校了，你的母亲的日子难熬又苦涩，别人的眼光如刀、如剑、如戟狠狠地插在她的心头，夜晚，她孤寂地生活在狭小的宿舍里，白天上班也就是咽泪装欢罢了……

    有一天，白枫要生孩子了，作为高龄产妇，她是要提前预订床位的……

    你的母亲一一和医院的同事告着别，她到检验科来找我，失意的眸子里有一种诀绝：“范子宣，我是跟你来告别的，我要走了，我在QQ上认识了一个美国人，他在美国那边等着我呢……”

    “真的要走吗？你都四十岁了怎么能象个孩子，一个陌生的男人能相信吗？一个人到异国他乡，语言又不通，又没有工作，怎么生活呀？别孩子气啦……”我焦急地劝着她，把她的话当成了玩笑一样听着，“到那时，你美国呆不下去了，转一圈回来，工作也没了，可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先过去，站稳了再把高博带过去……”你母亲满脸的失落。

    “她说到做到，她真的去了美国……可是用逃避解决麻烦，得到的只能是更大的麻烦……她那美国才知道，她投奔的美国男人只是美国的一个流浪汉，居无定所，吃无下顿，他除了喝酒就是打女人，你的母亲为了拿美国绿卡，毅然决然和他结了婚……每天跟美国移民局做着猫和老鼠的游戏，每天躲避着那个流浪汉的折磨，每天都带着伤口出门找事，每天老伤口还未长好，新伤口又到处开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终于挨到了两、三年的打，换来了美国的绿卡……她把她所有的钱全都给了那个美国流浪汉……换回了她的自由身……”

    “这是我的母亲吗？这是我的母亲曾经过的生活吗？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全是母亲的不好，他一直以为爱上母亲是全世界男人的孽，他一直以为母亲就是为了攀高枝，踩着一个高枝攀上另一个高枝，是母亲活着的目标，他一直以为母亲是个贪图虚荣、贪图富贵的女人，怎么也没有料到母亲竟然是这么可怜、这么可悲……他的心第一次为母亲揪成了一团，眼泪第一次为母亲畅快而流……

    他颤声地问：“后来呢？”

    “后来就认识了现在这个老公，这个老公好呀！有钱，也疼她在心头，爱她如命，只是天不假年，你母亲却病逝了，多年轻呀！哎，你父母相互折磨都走得早，我还给你母亲寄过中药呢，我以为能救得了她，可惜她还是走了……”

    “mama……”高博心里在狂叫，“蒋梦婷……为什么这么多的故事，你都不告诉我……蒋梦婷……mama……儿子对不起你……你能原谅你不孝的儿子吗？”

    十一个小时的飞机，他们没有一点困意，他们在回忆着蒋梦婷，也许对范阿姨来说是回忆，而对于他高博来说，他希望自己失忆，也许失忆对他来说可以逃避，逃避自己带给母亲永远不能弥补的伤痛……

    首都机场到了，他们下了飞机，高博对范阿姨感谢又真城……也许对他来说，生命里又多了一位亲人……

    他在首都机场订了返程的票，北京这边公司消防检查完毕后，他要再次回到美国，他彻彻底底了解他的母亲——蒋梦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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