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如此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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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眼睛最为诚实。 “愣着做什么，一会儿有你看的，还不快过来替小爷捏肩。”上官孑见她久久没有行动，冷不丁地开口，长睫却还安静地覆在眼睑上。 玲珑闻言一怔，顿时回过神来，“......哦。” 真是美色害人，美色害人啊！ 她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居然看呆了，都怪她家公子这副姣好的皮囊，对她这样一个单纯的小丫头来说，这种场面冲击力实在太大，虽早知他生得俊俏，此刻的样子偏比起俊俏又多了一分说不清的仙气。 明明是个不能不能再幼稚的人，怎么就跟仙字沾上边儿了呢？ 轻轻摇了摇头，玲珑在池边蹲了下来，伸了一下手却傻了眼，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不确定地问道：“公子，你确定...是捏肩？” 雾气氤氲的温泉池里，湖水沉静，偶尔有鱼游过，荡起一丝涟漪。 “不然你以为小爷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上官孑连眼睛都没睁开。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玲珑一跳，她唇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二公子，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奴婢来做呢，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 “嗯？” 听出他语气里的威胁，玲珑立即道：“二公子说得很对，玲珑平日里懒散惯了，现在有机会，这种粗活当然必须是奴婢来做的了。” 玲珑认命地顺着小道走了过去，谁知一过去便看到池边那抹背对着她的清瘦身影，墨发如瀑披散在身后，只露出两个润白如玉的肩。 “公子。”僵住的脚步重新抬起，她缓步走过去蹲在了温泉池边，所幸的是这里的温泉池设计得还算合理，她不用担心会突然滑下去。 “嗯。”上官孑懒懒地应了一声，指了指池边的物什便没了声响。 玲珑见状不禁满头黑线，她不就是小小地建议了那么一下，公子有必要这么戏弄她么，不愿归不愿，事却还是要做。她拿起其一块巾帕沾湿了水，可下手却又为难了，看着那一头长发微微地叹了口气。 发丝一点点地被她轻轻拨开，露出了上官孑那玉雕般的背，触手温滑的触感让她不禁心下赞叹，剩余的几缕发丝黏贴在上面更显其肌肤白皙，不知怎的，看着看着，她总觉得突然有种特别色、情的感觉。 想到此处，玲珑心下一惊，蓦地甩了甩头。 虽然她时不时地就要被迫接受些奇奇怪怪的观念，可说到底还是一个纯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想到这里，她忙摒除杂念认真地搓起背来，当然在尽量不触碰到皮肤的前提下。 “用点力，没吃饭么。”上官孑早发现她的不情愿了，此时再见她一脸困窘的模样，便也发了话，不知是不是痒，声音有些微的颤意。 “吃了。”玲珑唇角一抽，立即加大了力道。 上官孑唇角一勾，这才满意了，轻轻哼了两声。 “吃的什么？” “啊？”玲珑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么无聊的话般，一时愣住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怔怔地回道，“吃......吃的是rou。” “明知小爷心情不好，你还有心思吃rou？”上官孑身子一震，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事实，音调猛地一沉，语气也显得阴测测的。 就知道，这家伙幼稚病又犯了—— 玲珑嘴角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怕他真来劲了，忙不迭地说道：“是，奴婢知错，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公子莫要气坏了身子。” 上官孑却怒了，阴恻恻道：“你还敢有下次？” “没有，绝对没有了！”摊上这么个主人，她可真是无语问苍天。 见上官孑只哼哼两声便不再言语，玲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二公子，你这性子怎就半点没变呢？” 他只静静地在听，等着她下文。 玲珑抿了抿唇，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神色渐渐变得飘忽起来，唇角边还挂着一丝笑意：“唉，二公子，你说说，这以前多好，成日里吟诗作对，切磋武艺的，小日子过得不知有多逍遥快活......” “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到绾儿的情景，可有趣了，我......”玲珑正说得兴起，不料上官孑却是反应激烈，她直接惊怔在了原地。 “为什么？！”只听得“啪”的一声，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垂眸便见温泉池边坚硬的砚石硬是在上官孑手中被狠狠地拍成了碎屑。 她一愣，思绪从回忆拉回到现实，可面前哪还有上官孑的身影？ “二公子！”玲珑吓了一跳，霍地站起身就想要追出去，这才看到被这块被拍碎的砚石正安安静静躺在地上，上面还有猩红的血迹。 他受伤了...... “二公子！”她追了出去，可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一直追到厢房里，却见燕十三守在他的寝房外，她想进去，对方却硬是拦住了她。 “玲珑姑娘，少爷身体不适，不想见人，你请回。” 燕十三挡在门外，想必是铁了心不让她进门。 玲珑看着紧闭的房门，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只是一时太过于投入，想起从前几人的一幕幕，难免多嘴了几句，此时心思的难受依然未完全散去，可上官孑却已经出事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他在问“为什么”，就这么简简单单三个字，却仿佛藏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他是不是也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 他在绝望些什么？ “二公子......”她轻唤了声，里头的人依然没有半点回应。 玲珑仍不死心，又低低地问道：“公子，是不是我方才说错了什么话，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你受了伤，好歹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玲珑姑娘，这种小事，即便受伤少爷自己也会处理，您还是请回吧。”燕十三依然挡在她面前，一改往日的热情和憨厚，冷冰冰道。 玲珑倒是不在意他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大概他也只是觉得他的主子跟自己出去之后回来便受了伤，心里在难过着，她依然看着大门，可里面没有任何的声响，她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里面做些什么。 她抿着唇，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二公子，你若不想见我，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歇一会，我晚点再来看你。” 她从长廊迈下台阶，一步三回头，最终却还是离去了。 二公子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他究竟怎么了？ 平日的上官孑就算对旁人再怎么疏远，却也从未如此疏离过她，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对她而言，早已是亲人般的存在，这么多在她身边出现的人，除了上官翎，上官孑是唯一一个她愿意主动亲近的人。 上官翎被劫，现在，连他也开始要疏离自己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他不愿意见自己罢了，玲珑心里竟乱了起来。 直到玲珑走远了，燕十三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看着站在窗边背对自己的主子，他蹙了蹙眉，这才拱手道：“二少爷，她已经走远了。” “出去。”上官孑的声音一反往常的温和，可燕十三却分明在他这种淡得无一丝起伏的淡漠中，察觉到了几分藏不住的激动和哀伤。 被这一点几乎察觉不到的哀伤惊了一惊，燕十三连称呼都换了还惘然不觉：“主子，绾婳如此乱您心魂，这姑娘，您不能再接近了。” “出去。”这次，上官孑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燕十三心里显然是害怕的，主子甚少会生气，可一旦生气起来，那决计是真动怒了，可是，有些话不说，他怕以后主子会因此而出事！ “主子，若是绾婳真的让您如此为难，那么，属下杀了她，主......”声音嘎然而止，本来还站在窗边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燕十三的跟前，就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大掌一抬，在他猝不及防之下锁上他的咽喉，五指一紧，这份力道，换了一般人已经窒息而亡了。 这么快的速度，根本不是一般学武的人能想象的。 燕十三不再说话，只是睁眼看着他，甚至连求饶都没有。 求饶，是主子平生最不耻之事，不管是自己去求还是别人求他。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明白，那姑娘对少主来说竟然已经重要到这地步，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他为何一点未曾察觉？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绾婳若是少一根毫发，我要你死！”大掌随意一挥，毫不在意那被他甩出去的人究竟伤得多重，他转身，迈步回到了窗边，看着窗外安静的一切，眼底的寒气却久久不散。 一身的孤独，一室的冰冷。 燕十三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他忍住胸臆间翻涌的血气，沉心屏息凝气调养生息，良久，才开口恭敬地应了声：“是，属下知道。” 说罢，这才迈着不稳的步伐从寝房离开，随手为他关上房门。 出了门，才走了一步，一个踉跄便差点栽了下去。 他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胸膛还在不断地上下起伏着。 主子的武功已经高深到这地步了，现在，就连自己都挡不了他几招，恐怕再假以时日，连他这燕子楼排名十三的高手也接不下来一招！ 这么多年来的隐忍，韬光养晦，眼看楼主之位就要成为主子的囊中之物，若是在这时候出了差错，那之前的努力岂不全都成了白费？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应该让绾婳继续活下去。 任何会影响到少主的人事物都不该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因为一旦有了在意的人，主子便不再是过去那个冷静无情的主子了...... 其实早该在两年前，他就该狠下杀手的，偏偏一时心软—— 他以为只要二人日后不会再有交集，便因此未多干涉，谁知就在不久前，主子阴郁的性子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那个时候他就觉得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果不其然，他们两人最终还是重聚了... 不夸张地说，这世间没有什么情报是燕子楼探查不到的，包括那个叫做万畵的少年，还有当日他们两人称兄道弟、饮酒谈笑的场景。 这样一个能轻易乱他心绪的女人，绝不能再留！ 可是，主子方才的威胁也半点不假...... 不是燕十三贪生怕死，他只是看到了主子对绾婳的在乎，若是他动手杀了她，以他对上官孑性子的了解，对方只怕是会记恨他一辈子。 人......究竟杀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