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只身往大雁塔

    在那灰暗的天色下，无涯子一袭紫衣，此刻正面对着舒亦然站立着，苍白的脸上带着舒亦然看不懂的神情。

    “就算到大雁塔知道我确实是被利用了，那我也想去找回我以往的记忆，我不想这样下去。”舒亦然觉得心里有股冲动，面的着无涯子竟然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原来是这样，那就恕我不奉陪到底了。”无涯子摆出一副了然的神色，却说着足以让舒亦然失神的话语。

    直到刚才无涯子说出那种不会继续奉陪的话，舒亦然都不信他会就这样离开。可是他在丢下那句话后，毅然决然的转身而去，紫色的身影在灰暗的街头逐渐消失踪迹，舒亦然才知道他是真的不会再跟她一起去大雁塔了。

    舒亦然咬唇看着无涯子离开的方向，虽说明明知道无涯子确实是离开了，可是心里却有种他会转过身来的期待，眼睛仍死死的盯着那个方向，片刻不曾移动。

    直到这样睁着眼觉得眼睛都有些发酸了，舒亦然才算是彻底死心，可心底止不住那股酸涩的感觉在周身蔓延着。

    如果无涯子不去的话，依照魏征说的，大雁塔内关着的都是为祸一方的妖魔，以自己的实力，去的话指定是送死吧。可是明明知道真相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就这样放弃也实在太过可惜了。

    舒亦然看了看一直被自己拽在手中的令牌，四四方方的令牌因为一直被紧握着，在她的手心遗留了一道道的红痕。

    这个令牌同样也是她拼了命与食婴鬼争斗得来的，虽说最后还是让无涯子出手，可是自己不也是因为想知道墨衣行的过往才这样的么，要是在这个关头放弃了……

    舒亦然在心里下定决心后，脚步没有丝毫迟疑的往大雁塔的方向走去。

    在去大雁塔的路上，舒亦然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其最终结果不过就是敌不过那些妖魔，葬身在那些妖魔手下。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舒亦然也释怀了，本来自己在现实中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是被白诺给坑到这个梦境中而已，由那些妖魔将自己这个荒诞的梦结束也挺好的。

    说到底舒亦然还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那就是进了大雁塔，根本就不用面对那些妖魔就能知道墨衣行的过往，这不正好是如自己所愿，解了所有的困惑，也能帮白诺把事情给解决了。

    将一切都想通透的舒亦然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毫无压力了，可是现在看着面前这为自己敞开的塔门，怎么就是有种恐惧从心底不断的冒出来呢？

    “你究竟要不要进塔？我可是看着你拿着魏丞相的手令才放你进去的，可你一直站在塔门前是有何打算？”守门的侍卫见舒亦然在门外静立良久，迟迟没有进塔的打算，便忍不住开口说道。

    舒亦然咽了咽口水，强忍着心底的恐惧，毫不示弱般道：“我既然拿到了令牌，自然是要进塔，我先调整一下情绪不行啊！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可怕的妖怪。”

    “既然知道有妖怪，那你怎么还要进去？”那侍卫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般，嘲讽道。

    “我……”舒亦然登时无话可说，可又觉得这样一个守门的侍卫还嘲笑自己，简直就是不能忍，又转过身怒视着那侍卫道：“你干嘛这么多废话，我在这里又没有碍着你的事。”

    “塔门便是困住那些妖魔的结界，可是你一直站在这里，将门打开不是给了那些妖魔机会逃走么？若是跑出来祸乱长安，你可担不起。”侍卫话语中的不屑之意越来越浓，这让舒亦然心生怒意，反而是将心底那阵恐惧给驱散了。

    “我不过是站在这里愣会神，怎么说有你说的那样恐怖，还有……”

    舒亦然的话还没说完，站在另一侧的侍卫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

    “喂！你这是……”那侍卫一副受不了舒亦然的样子将她猛地推进了塔内，并迅速的将塔门关上。

    舒亦然一个踉跄向前迈了几步，而那句还没说完的话就这样被那扇门隔绝，声音在塔内传开，徘徊许久才消散。

    “喂！”舒亦然稳住身形后，发觉自己被那侍卫硬推到塔内来了，转身气愤地拍了拍那扇门，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如同泄愤般拍了拍门，舒亦然心里也算是好受了些，这才开始正视塔内的情况。

    在双眼适应了塔内的黑暗后，舒亦然也看清了塔内的景象。

    眼前是个四方的空间，居中有一尊巨大的佛像，佛像前的案桌上燃着香炉，似乎一直有人在打理着。那飘渺的轻烟惹得一室清香，都让人以为这里并不是那关着妖魔的大雁塔，而是某个香火不断的佛门圣地。

    也正是这阵阵的清香逐渐舒缓了舒亦然心中的紧张感，她缓慢的踱着步子到了那案桌前，对于这塔中出现的佛像和香火她总觉得有些怪异，想凑近看看究竟。

    可就在这时，四侧的墙壁上竟燃起了灯火，原本幽暗的空间一时变得明亮异常，惹得舒亦然赶紧抬手遮掩住双目，挡下这突然而来的刺眼光芒。

    缓了好一会，舒亦然才放下挡住视线的手臂，眼前摇晃着的烛火又勾起了她心底的恐惧。

    这里分明就没有其他人在，墙壁上的烛台怎么可能自己点燃，而且就算是人为的，也不可能同时将四面的烛火同时点燃。

    心底的恐惧越来越大，有种会呼啸着破肚而出的感觉，舒亦然喉间一阵发紧，仅是一念间，那条缠绕着银链的长鞭便出现在她手中。

    舒亦然紧紧的握着长鞭的握把，似乎这样能找到一丝安全感。她警惕的看着四周，稍作思考后还是大声问道：“兄台既然将灯盏点燃，何不现身一见？”

    四周仍是一片沉寂，并没有人回复舒亦然的问话，回应她的只有那不断摇曳的烛火。

    目前的情形甚是诡异，舒亦然显然不相信没人在，她忍不住又问道：“阁下为何不肯现身一见？”

    还是一如既往的静，就在舒亦然以为跟先前一般不会有人回应时，一道带着笑意的苍老声音却在此时开口道：“大雁塔没有外来者踏入的情况已有数百年光景，老朽担心以这等残败之躯惊吓到贵客。”

    这道声音响彻在四周，令舒亦然根本没法分辨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也就无法确定说话的人处于什么方位。不过他说的这些话倒是客气，怕吓着她，难道刚才突然点亮灯盏的行为就不会吓到她么。

    “你不用看了，老朽若不主动现身，你是不会找到的。”

    对方显然看穿了舒亦然的行为，她索性也放弃再寻说话之人的人影，反倒与他攀谈起来，“那你是什么人？在这关押着妖魔的大雁塔中，莫非也是妖魔？”

    舒亦然的话问出来好一会都没等到回复，对方似乎在考虑着怎么回答。不过舒亦然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她心里是觉得说话这人应该不是妖魔，不然也不会这样平静的与她交谈，不然早冲上来了。

    “是也不是。”舒亦然闻言一愣，她本没打算得到回复，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在舒亦然还在猜想着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时，那人又说道：“先不说这个，说说你进塔是为何事吧！”

    那人轻易的将话语带过，不过这倒是更合舒亦然的意，原本自己进塔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弄清这人的身份。

    “我进来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可是进来之后我才发现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舒亦然想了好半晌才用这样简洁的言辞，一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二来也说出了自己所面临着的困境。

    听了舒亦然的话后，那人“哧哧”的笑了起来，怪异的笑声在塔内盘旋着，久久无法消散。

    舒亦然皱了皱眉，现在这笑声听来还真不像普通人类所发出的，不过在这个塔里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平凡人了。

    “你笑什么？”舒亦然对于那笑声实在忍无可忍才略带怒意的问道。

    那人还是如同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般，笑了好一会总算打住，他顺了顺气才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到大雁塔打听事情，难道你是想知道那些妖魔之前是在哪里横行才被关押到这里的么？若你是想知道这个，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也可以避免你被那些妖魔给撕了。”

    那人说着“好心”的话，却让舒亦然心底蓦地升起一股寒意，之前无涯子分明是说可以到大雁塔得知墨衣行的过往，她对于这事从来都没有质疑过，难道无涯子的话并不能信？

    事到如今，舒亦然对于无涯子的话真假如何也无从得知了，她只有将寄托放在那说话的人身上，“你认识墨衣行么？”

    这句话问出口，对方又是一阵沉默，就在舒亦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确实有些奇怪，正打算放弃时，那人却说道：“若你想知道的话，就到塔的二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