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他与她
“你醒啦？”沐遥歌睡眠浅，黎宸玖轻轻动了一下她就醒了。眼见外面天色已暗，沐遥歌赶紧坐起来。“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天都快黑了。” “没关系，默欢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黎宸玖慢慢坐起来。 “默欢？为什么不是皇上？”沐遥歌觉得有些奇怪：“我们无故失踪，皇上肯定会派人寻找。” 黎宸玖目光有些悲伤，淡淡的诉说着他的过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告诉她，沐遥歌不再言语，静静的听着他的话。 黎宸玖的母亲落景依出身贫寒，却是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家里送她进宫做了宫女，由于容貌出众得到黎皇青睐。但毕竟是宫女出身，黎皇将她封为贵人已是莫大荣耀。北听芙善妒，容不下落景依，在宫中处处刁难。 落景依处处忍让，得知自己有身孕后更是小心翼翼。好不容易生下黎宸玖，却要处处防范。皇后北听芙自女儿黎清清与羽妃所生的儿子黎千墨失踪之后，性格更是变本加厉。北听芙设计了一场大火，落景依带着黎宸玖想要逃，却被几个宫女拦住，身中数刀。 火势蔓延极快，落景依在最后关头将黎宸玖推出。黎宸玖永远记得落景依最后的样子。倾城容颜被烧的血rou模糊，明明很疼，却在最后挤出笑容叫他活下去。那笑容本来应该是美丽温柔的，却生生变成了狰狞。 黎宸玖脸被灼伤，加上受了打击，昏迷了很久，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求黎皇查明事情真相，为落景依报仇。可是黎皇并没有过多的调查，仅仅以不小心打落烛台，导致惨剧发生，便结束了这件事。 黎宸玖不解，他不懂为什么黎皇要这样对他的母亲。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为什么他的父亲就如此绝情，连眼泪都不曾落一滴？后来他懂了，黎皇是个极其自私的人，他宠幸落景依，不过是因为她美，但是丝毫没有利用价值。 他不会不知道是北听芙做的，黎国两个丞相，一个是北听芙的父亲，一个是她的表哥，落景依不过是个宫女出身的贵人，本来就没什么大用处。黎皇帮谁可想而知。黎宸玖毁容之后皇上也并没有过多关心。 但是北听芙不肯放过黎宸玖，派人追杀他，黎宸玖勉强躲过追杀，晕倒在山林，被沐遥歌所救。 “遥歌，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死了。”黎宸玖自嘲一笑：“遥歌，你说我们的人生不一定就是悲剧，所以我努力活了下来。” “宸玖……”沐遥歌不知道原来他的过去竟是如此艰难。想要出口安慰，却觉得所有话语都显得无力。想要陪在他身边，想要帮他分担更多。 “不过好在后来离开剑庐之后，我遇到了默欢，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我们两个人一起创立了山水楼。”黎宸玖好像想起什么开心的事，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黎宸玖回宫以后北听芙着实吓了一跳，但看黎宸玖好像没有追查此事的意思，量他一个毁容王爷也翻不起多大浪。黎宸玖知道若是想在宫中生存就必须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再说男人谁没有野心？若说不想做皇帝那是骗人的。 黎宸玖与齐默欢两人情同手足，两人一起创立了山水楼，齐默欢在明，他在暗。只要你付得起钱，或者给得起有价值的消息，那么山水楼都会给你想要的利益。大到皇宫贵族，小到市井青楼，几乎都有山水楼的眼线。 黎宸玖十八岁时，戚国来犯，他主动请缨要随沐海峰一起上战场。黎宸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捷报不断传到皇城，被将士们称为不败战神。黎宸玖坚韧不拔、为人谦和，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越了沐海峰。 黎宸玖远离皇宫，北听芙没有办法动他，只能教导黎千墨，盼他能早日得到太子的位置。黎宸玖大捷班师回朝，黎皇也只是象征性的赏赐了些东西。 黎皇是个很奇怪的人，按理说早应该立太子，却迟迟不定。除了对黎千墨恩宠有加，对其他皇子都很冷漠。没有人知道原因。 黎宸玖讲的太久，天色已经黑了。微弱的月光照进山洞，看不清沐遥歌的表情。原来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悲伤的人，原来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可怜的人，原来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人。 “黎宸玖，我们会活下去的，会过的比任何人都好。” “嗯，会的。”夜色一如当年，他们对生活的执着也从未改变。命运是座高墙，你无法阻止它倒向自己，但不挣扎的话，连唯一的生机都没有。我命由我不由天，两个人从不认命。 黎宸玖身上有伤还动不了，洞里没有火，温度明显有些低。沐遥歌觉得有些冷，起身想要去拾些柴火，却突然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遥歌，别走。”沐遥歌正要挣扎，却听见他温柔的声音。 “洞里很冷，如果你发烧了就不好了。”沐遥歌红了脸，还是推开了他，跑出了山洞。 黎宸玖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沐遥歌拾了柴回来，点燃了火。洞里很快就变得温暖起来。 “宸玖，你说现在上面是什么情况啊？”沐遥歌觉得有些尴尬，赶紧找了些话题。 “黎千墨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应该早就想好对策了。”黎宸玖皱眉：“如果我们明天还没有回去，也许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倒是连累了遥歌你。”黎宸玖的话里满是歉疚。 “不会，我倒是觉得就算回不去也无所谓。”沐遥歌耸肩轻笑，“皇宫牢笼里的金丝雀，哪有任意翱的麻雀自由！如果没人找我们，我们就不回去怎么样？” 沐遥歌此时离黎宸玖是这么近，时间过去很久之后，黎宸玖也依旧记得她的话，也会经常想假如那时就带她走，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高高在上又如何？江山如画又如何？她不在身边每一天都是煎熬。 龙椅刺骨，皇宫冰冷，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暖。连再唤她一句遥歌都显得苍白无力。黎宸玖从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他连叫这个名字都会痛的心如刀绞…… 火苗随着黎明的到来渐渐熄灭，缕缕青烟映得两人的身影如梦似幻。沐遥歌静静靠在一边，黎宸玖睁开眼就看见了她的睡颜。她睡着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那么柔弱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 没有平时的冷漠，没有平时的处处防备，此刻的她暖的像个太阳。沐遥歌本就是温暖的太阳，如果不是江芊芊她也不会藏起温暖开朗的自己。 皇家营帐的人此刻依旧在沉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事实上昨天黎千墨回来之后立刻跑来向黎皇请罪。说是黎宸玖与他比赛，他去追逐野鹿，等到密林深处时却发现黎宸玖在与沐遥歌争执。 怕是沐遥歌貌美，让黎宸玖起了歹念。他马上赶去，沐遥歌却被黎宸玖推落悬崖。黎宸玖怕他告密，便和他扭打在一起。他失手也将黎宸玖打落悬崖。听黎千墨说完，黎皇大怒，沐海峰当时就要求黎皇还他女儿一个公道。 可是人都死了，黎皇只能给他些别的补偿。沐海峰自然不是傻子，在冷静下来后他开始分析，黎宸玖的为人他是清楚的，断然不会因为遥歌貌美想要欺辱他，看来太子之位黎千墨势在必得，只是没想到黎宸玖会是第一个牺牲者。还赔上了沐遥歌。 碧水听到消息时哭成了泪人，甚至想要自杀。若不是被锦鲤拦下碧水怕是真的会随沐遥歌而去。碧水因为沐遥歌坠崖，责怪自己，若不是自己提前走了，小姐也不会……齐默欢神色凝重，赶快派人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黎皇准备派人去崖下找尸体，黎宸玖死不足惜，可沐遥歌的尸身一定要找到，也好给沐海峰一个交代。无奈天色已晚，就推到了今天。此时齐默欢的人，已经找到了黎宸玖他们。 “主子，上面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一男子对黎宸玖恭敬说道。 “嗯，我知道了。我们上去需要多久？”黎宸玖嘴角微弯，看来是高估了黎千墨，他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觉得他们一定会死。 “大概大半天吧。”男子答道。 “遥歌，我们走吧。”黎宸玖此刻突然有些不懂黎千墨了，他有更好的理由让他永远无法翻身，难道黎千墨当真那么自信。 “好。”沐遥歌回答。遥歌突然想到如果她真的死了谁会为她哭泣，她如果活着，谁又会高兴。 清晨黎皇派人下山搜索，其他人则先收拾东西准备回宫。此刻，北听芙的心情倒是极好的，她的墨儿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黎宸玖与沐遥歌此时也正在回去的路上。一切都在这一刻开始了巨大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