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话 帝都沸腾（五）
「等、等一下啊，这、这是什麽状况？突然就说这……」 我尚未反应过来，艾莉卡便已经和其他的骑士一起消失在大门里头。 轰！ 又是一道轰鸣从大殿传出。 这、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应该马上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看来我是帮不上什麽忙了，後面的事情就交给帝都的军队去处理吧，艾莉卡也…… 艾莉卡她…… 我虽然已经转身准备马上逃跑，但是当我想到艾莉卡的时候，双脚却像是被冻结了般僵在原地。 那种程度的恶魔不是我能够处理的，不要呈强了，真理！快点，趁着还有时间得赶快逃离这里，现在可不是磨磨蹭蹭的时候啊！ 我不断的想要说服自己立即离开才是上上之策，可是我的两腿仍然如同石头一样任我的大脑如何下令也丝毫没有要移动的迹象……不，应该说我的大脑还在混乱之中，到底有没有确实地向身体下达指令我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就是一副……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想怎麽样的感觉。 「这位小姐，你那边十分危险，请你过来我们这里！」 在大殿外围的部队已经迅速地把大殿包围起来，挺矛举盾的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阵势，有士兵看我一直呆呆地站着，便从远处向我大声呼喊着，只是我的脑袋已经完完全全的陷入混乱，别说离我那麽远的人在向我大叫了，就是有人在我耳旁大叫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麽反应呢！ 在别人的眼中，我就是一个站在大圣堂的大殿前方旁若无人地发着呆的傻女孩，在场看到我的士兵全都无一不为我捏上一把汗，可是得到在上级的指示之前他们也不能贸然的破坏阵形冲出防线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只能咬牙切齿的继续朝我大声呼喊。 「可恶，这个孩子！」一个士兵往地上啐了一口，在旁边的同僚来得及把他阻止之前就把双手持着的长矛扔到一边，不顾一切的向我的方向冲了过来。 当那个士兵刚好抓到我的手腕之际，大圣堂又再次发生猛烈的震动，一团充满着魔能的黑色火球更是冲破了大殿的屋顶，好死不死的正巧就往我们的头顶直直砸来。 我抬头看着飞来的火球，虽然在正常的情况下那绝对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但看在我的眼里却像是在慢镜头之下发生的一样。在那一瞬间我没想过逃跑，也没想过作出防护，更没想过死掉什麽的，脑袋里莫名其妙的空白一片，我就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枚黑色的火球在空中一点一点的向我俩迫近。 随着火球的迫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它所带着的强大热力，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火球的到来，然後就是震耳欲聋一声巨响，火球不偏不倚的正正撞到我和士兵的身上。 正常来说毫无防备地被这麽巨大的火球击中就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更何况是这颗带着邪恶魔能的黑色火球，可是我在火球爆炸的瞬间除了强大的高温让我有那麽一下子感到不适之外，完全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痛楚，就好像那东西只是一个带有温度的幻影一样没办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我微微睁开双眼，却看到我的左手向前平举起来，除了以我和身旁那个士兵为中心半径两米的范围之外，两边的地上早已变成一片的焦黑，就好像火球飞到我的面前击中了一道无形的护罩一样。 我可不记得我有施放防御法术啊？ 「神官大人，十、十、十分感谢您救了我的性命！」 纵使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部队，但是这位士兵刚才可以说是陪我一起到鬼门关前走了一趟，虽然没有害他尿了一裤子，不过也足够把他吓得够呛的了。 「神官？我？」我指了指自己，困惑地朝他问道。 「当然了，要不是您在关键的时刻展开了那道神圣的护盾，说不定我现在早就被烤成熟rou了。」 不，虽然在被火球直接命中之下竟然毫发未伤真的挺神奇的，可是神圣护盾什麽的我完全不知道啊，这位大哥你刚才真的跟我待在一起吗？ 我正要打算出口澄清自己什麽也不知道的时侯，从防线里的某个士兵突然兴奋地大叫：「有那麽厉害的神官大人的话恶魔什麽的完全不需要害怕吧！」 「慢、慢着啊，神官什麽的……」 「我认得她，刚才艾莉卡小姐带她过来的时侯我有听到，好像是审判庭的人耶！」 「我、我不是啦，只是艾莉卡她……」 「既然是审判庭的神官大人的话，三两下功夫就能把恶魔打得落花流水！」 「就拜托你啦，这位神官小妹！」 「我们会坚守在这里的，居民们就由我们来保护，请放心的进去支援大家消灭那只恶魔吧！」 这、这是怎麽一回事啊？我明明什麽也没有做过，可是为什麽大家都认为是我用什麽神圣护盾把火球挡下来的呢？ 正当我疑惑之际，死亡之书的声音幽幽地在我脑中响起：「非常抱歉，是我在刚才擅自使用了您的身体。」 阿努米那斯？你为什麽…… 「身为主人最忠实的仆人，我自然不希望主人受到任何伤害。虽然我知道主人不喜欢我未经同意之下就动用您的身体，但是由於刚才主人您没办法自行判动，我只好擅自行动。」 喔喔，刚才的情况啊……等等，这可有点奇怪，我刚才到底是在干什麽来着？这枚火球虽然来得突然，但我应该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躲开啊，可是我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应该做什麽，就只是一直呆站在原地等着火球砸到自己的身上。 回想起来，就在大殿里响起那道轰鸣的同一时间，我的脑袋便好像突然被什麽东西给堵塞住了一样。 虽然在之前就已经在烦恼着了，可是那时侯我的思维一下子就变得更为迟钝了起来，而且自己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直到刚才死亡之书短暂地取得我身体的控制权之後才猛然发现，这可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这很可能是受到魔能的影响，但只有对魔力的感应极为敏感的人才会产生这种反应。」死亡之书似乎是在思索……或者应该说是在自己「身体」里的记录搜寻着相关的记载，「而主人您的身体由於跟这个世界的人类有点细微的不同，照道理绝不可能产生这种现象。」 可是我刚才的的确确是变得……呃……蠢钝了啊，唯一能解释到的就只有你刚才所说的受到魔能影响这个原因而已吧？ 「也可能吧，毕竟我的记录并不包含地球的一切，而且也没有多少地球人受到这麽强烈的魔能影响的案例，主人您有这种反应倒也说的过去。」 但是魔能的影响力真的有那麽强大吗？我之前也有过数次对上恶魔的经验，虽然我能感受到空气中漂散着的魔能的存在，可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感觉……甚至是现在，我能感觉到的魔能也只是十分微弱而已，这就的就是您口中所说的强烈魔能吗？ 「我不清楚您为什麽没有感觉，不过我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应到这里的魔能比起您之前所遇到的强上数倍……不，起码有数十倍以上，按道理来说……」 别再说什麽道理道理的了，道理这种东西并不是绝对的，总是会有打破道理的存在，例如我──按道理来说没有人能够死後重生吧？灵魂转移之类的也是没有道理吧？ 「主人您说的是，我受教了。」也听不出到底阿努米那斯是被我说服了还是懒的跟我辩论下去，草草的这麽一句就把我的话题给漂亮地结束了。 「那麽现在果然是……」我抬起头，虽然刚才好像跟死亡之书讨论了好一阵子，但由於只是在我自己的意识层面跟它互相交流，所以在外界也只是过了仅仅一两秒的时间而已。「……该决定要怎麽做的时侯了吧。」 大殿里再次传来一阵摇晃，不过我坚定的想法并没有因此产生一星半点的动摇，在士兵们的叫嚷之下迈出了进入大殿的脚步。 虽然在众人强烈的吹捧之下，我或多或少也有受到些许的影响，不过我心里却十分清楚他们并非真心的觉得我能单枪匹马就把恶魔消灭，或者该说事实上我有没有击败恶魔的能力并不重要，我到底是否真的是审判庭派来的圣职者也不重要──这些人仅仅只是「期望」我能解决事件而已，而他们存在的这小小的所谓「期望」，就只是单纯地建立在刚才死亡之书用我的身体所施放出来的护盾法术这一簿弱的基础之上而已。 众人的期望没错是对我造成影响，但那也只能作为其中的一个推力而已，我作出面对恶魔而非逃跑的决定并不单单因为这麽一个原因。没错，我是一个胆小鬼，可以的话我根本就不想惹上什麽事端，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我常常一不小心就卷入麻烦之中便是），更别说是目前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可是我虽然胆小……却不是懦夫，纵使我与艾莉卡、甚至是整个帝都的人都没有多少的关系，更没有任何帮助他们的义务，在这种是个明眼人也会选择一走了之的情况之下，我却没有办法做出逃跑这种行为。 艾莉卡她们能够把恶魔重新封印起来吗？我不知道。帝国军队真的能够在大主教不在的情况之下抵挡住这只恶魔吗？如果真可以的话又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我不清楚。在这麽多未知的情况下我要留在这里去赌那该死的或然率吗？其他人会怎麽想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的答案则是显而易见。 要是池田在这里大概会骂我是个没脑袋的死小鬼吧，毕竟单单为了这无聊又无谓的小小正义感就把性命给赌在这里的人，不是脑壳坏掉的家伙还会是什麽来着？老实说如果我什麽法术也不会，就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寻常百姓的话，我二话不说就会拔腿逃跑，但既然我现在人就在这，而且还有着能够成功封印恶魔的能力，为何不去赌上一把呢？ 既然决定了，就绝不後悔，绝不退缩！艾莉卡……我来了！ 凭着这道信念，也顺着这道气，在外面的呼声之下我一鼓作气的冲进了大殿蔽开的大门里头，走到通往主要圣殿的中庭之上，然後…… 然後就倒下来了。 「呜咕……这种强烈的恶心感……」 我四肢着地趴在地上，甫一踏入中庭就被四周空气传来的异样恶心的感觉压迫着我的全身。从外面微弱得我几乎感觉不到的魔能，在中庭这里的浓度却是以几何的级数上升，直让我觉得好像没戴上氧气罩就冲入火场一样，被浓烟一般的魔能给挤压得喘不过气来。 勉力地从地上爬起之後，我用右手打了一个弹指，一道淡黄色的光芒立时把我笼罩在内，四周传来的恶心感觉马上就散去了大半，不过即使是这种专门用於驱除邪气的神圣法术也无法把所有的魔能驱散出去，在我所能呼吸到的空气里仍然飘散着一定浓度的魔能，虽然这个法术能够让我的恶心感大减，但仍没有达到能够令我无视它们的存在轻松自如地活动的程度。 「还真的不是能够轻视的恶魔啊……」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退缩的余地，我露出了一抹苦笑，摇摇晃晃的继续往圣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