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殇
其实，我从一开始见到志保时就想到了，相信以志保的聪明，她应该也想到了，只是，她不主动和我提，我也就只能做闷声葫芦装傻了，我们就这样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但是，当夜晚终于到来时，我们也终于不得不硬着头皮来面对这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我应该到哪儿去住？ 当我向志保问出这个问题时，志保沉默了。 “您倒是发个话啊，组织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啊？总不能让我睡大街吧？”虽然不情愿，但我还是不得不主动打断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男人么！ 志保：“……” 我：“……” 我感觉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默。压抑感越来越重。 “我……我的……房……房间……”良久，志保终于十分不情愿地嗫嚅着说出了这句话。 果然啊！我心中感叹道。大概组织以为两个小孩子共处一室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还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小孩子的孤独感，以防我们受不了压力而崩溃。但组织大概没想到，如果是普通的小孩子，当然没什么问题，就当是幼儿园大家在一个屋子里午睡好了，反正都是小屁孩，啥也不懂。但我们的智商都远超常人，该懂的不该懂的我们都懂了，这个就比较尴尬了。 神呐！我该说些什么啊！！！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志保面前。 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睡床，你打地铺，没问题吧？！”志保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恩恩……”我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这时候反应一定要干脆坚决，不然小丫头发起飙来我一定会死的很惨！ “不准靠近我的床三步以内！不然的话……”志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神深处已经开始散发出恐怖的威压了…… “恩恩……”继续疯狂点头。我现在的表情一定真诚无比…… …… 当天晚上我和志保也没怎么睡觉，一方面是第一次与异性同居一室，心中异常紧张，都睡不着。 好吧，我承认，我是兴奋的……可惜，志保是和着衣睡的…… 另一方面，我们也趁着屋里漆黑一片（主要是为了防监视器，想歪的自己到墙角画圈圈去！），小声商量了一下以后对付组织的策略。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在人前，我们都要互相称对方的代号，尽量装作不熟甚至性格有些不合的样子，尽量顺从组织的安排，等待时机。但让我有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用我的枕头和被子把窃听器层层包起来啊，我真的很想说：“那个大包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坟……” 最后我几乎是靠着墙，一夜打坐睡过去的，因为志保说，她不想被组织听到任何自己的声音，即使是睡觉。可我总感觉她是在躲在自己的被子里看着我打坐的样子笑，错觉吧…… 于是，我打着坐，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座“坟”睡了一夜，还好天气不冷。 一夜无话…… “志保，今天有什么课啊？”早上，我一边慵懒地抻着懒腰，一边问道。可惜我起的太晚了，我醒的时候，志保都洗漱完了，没能看见萝莉起床的样子，太遗憾了…… “动作快点，今天就一节音乐课。”志保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淡，真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才能让她的声音显出一点不同的情绪出来，不过，志保冷冷的声音真是……好萌啊！我不会有M的潜质吧…… “是、是。”我一边应道，一边起身。突然，我想到，音乐老师不会像昨天的化学老师一样恐怖吧？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志保微微一笑，道：“放心吧，音乐老师是一个很好的人。” “那就好。”我闻言不禁拍着胸脯，长出了一口气。如果再让我遇到一台那种型号的“机器”，我想我的命运就会像是哈姆雷特所说的那样：生存还是灭亡，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Sherry，今天天气挺热的，少穿点吧。”看到志保穿起外套准备出去，我说道。 志保对我心照不宣地一笑，随手将外套扔进了屋里。 音乐老师是一个二十多岁、气质典雅、温柔如水的女子，声音如出巢黄莺一般清脆悦耳，在给我们讲解基本乐理时，也是深入简出，简单易懂。 这么一个有气质、有才华的女子都受到组织的控制，沦为组织的赚钱工具，真是可惜了。我不禁心中暗自感叹。 课程的讲解很快就结束了，下面是自行联系乐器的时间，由她对我们演奏时的错误进行纠正。 我情不自禁地朝着屋里的一架三角钢琴走去。不知怎么，我总感觉内心对钢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 手指轻轻地抚上钢琴，一种冰凉润滑的传到我的心里。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无数的记忆纷涌而来，鲜花、掌声、欢呼、聚光灯，以及许许多多不认识的人同我一起欢笑、一起悲伤，钢琴，似乎承载了我几世的记忆…… 此刻的我，不再是我…… 正在一旁独自摆弄着竖笛的小丫头突然发现，在我抚上钢琴的一刹那，身上的气质便发生的天翻地覆般的变化！以前那个开朗豁达、满脸阳光的小男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感觉完全不一样的人！浑身上下充溢着一种贵族的气质，一种饱经沧桑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优雅、深邃与神秘。 我情不自禁地坐到钢琴前，双手抚上琴键。顿时，一首悠扬的曲子自我的手下倾泄而出。 …… 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 我们在此别离 道一声珍重 却无以为继 曾经的永不相弃 曾经的生死相依 如今 已成儿戏 那样地深爱着你 却不得不离你而去 最刻骨的爱 恰恰割出心中最深切的疮痍 命运 原来是一场如此讽刺的闹剧 放肆地大笑 大笑着泪滴 当悲哀成为生命的主题 呼吸又有何意义 曾笑他人不懂珍惜 突然恍觉 自己的爱 原来 也早已逝去 …… 乐曲华丽、婉转而透着忧伤的气息，而我此刻，已完全忘记了外界的存在。随着乐曲的演奏，我的眼前似乎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一个玲珑的身影，仿佛在雾中一般，令我看不真切。我拼命地想去抓住她，却总是不能成功。明明看着尽在咫尺，感觉却是远在天涯。心中充满了令我感到压抑的悲伤和痛苦！ “嗡……”当乐曲的最后一个音符从我的手中飞出，我也仿佛灵魂出窍般呆呆地坐在钢琴前，大脑一片空白。大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滴落下来！为什么哭？我不知道…… 宫野志保和音乐老师早已在乐曲开始不久就被惊呆了！她们都是懂音乐的人，她们完全不能够理解，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钢琴水平怎么可能达到如此地步？！而且曲中所蕴含的情感听起来是那么的真实感人，完全不似在作假！可是，如果不是假的，他一个小孩子，又怎么会有如此复杂难明的感情经历呢？ “喂，你……没事吧？”小女孩走近正在发呆的小男孩，试探着问道。 小男孩木然地转过头望着她，眼神空洞而毫无焦距，脸上两道泪痕清晰可见。女孩突然心中莫名一痛！ 我的心情现在无比的复杂，直至此刻，我终于可以确信，我原来真的忘记了一些事！一些对于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事！心中充塞着一股难以排解的悲伤，几乎令我喘不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