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噬人****（5）
天黑之前明月回到了院子，脸色已恢复如常。左手拎着一只母鸡，右手拿着捆药草。药草叶子碧绿滴，上面还沾着雨珠，像是新近才采的。 紫彤松了口气，忙迎上去，“你到哪儿去了，” 他静静地看着紫彤，“你体不好，我给你，找东西补补。” 紫彤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以后去哪都必须跟我说清楚，我害怕。” “恩。” 这段插曲让紫彤心有余悸，怕他再不声不响地跑了，尽管他在黑暗中视力很好，紫彤还是借给他照亮的由头端着油灯跟着他进厨房。看他闷不做声的杀鸡，拔毛，开膛，下锅煎炒，再和药草一起放在砂锅里炖。 突然，他轻声道：“出去呆着，厨房烟大，熏人。” “不，”紫彤立马拒绝，“我怕你又走了。” 他转头看着紫彤：“不走，我要保护你。”抬手将她嘴边的头发拂到耳朵后，手上带着淡淡的药草香，“宁愿，付出任何，代价。” 从没想过老实巴交的明月会说出这么浪漫的甜言蜜语，紫彤腼腆地笑，甜丝丝的味道溢满腔，像个刚刚跌入河的傻姑娘。 没多久，一盅腾腾的鸡汤上了桌。 “好香哇。”紫彤扑到桌边，用手指沾了点鸡汤放进嘴巴。香喷喷的鸡和奇异的药草味混在一起演绎出一种奇妙的鲜味，美中不足的是药草的味道有点苦。 她皱皱眉：“有点苦。” “越吃越香，”他盛了碗黑糊糊的鸡汤，细细地吹了会，递给紫彤，“先喝汤。” 对他的厨艺紫彤深信不疑，笑吟吟地接过汤小心抿了一口。鲜香可口，但还是透着淡淡的苦味，不过很好吃。 紫彤赞叹一声：“明大厨的手艺就是厉害。” “慢点吃，还有菜。”他转进厨房端菜。 紫彤吹开汤上的浮油，还想再喝一口。 突然间胃里像被两只手撕扯似的骤然间一阵剧痛，痛得她哇的一声尖叫了出来，然后清晰地感觉到肠胃一阵阵剧烈的抽搐。 痛，痛得紫彤连叫也叫不出声了，只一头从板凳上栽了下去跪在地上。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一阵紧一阵地干呕。明明白白感觉着胃里的东西慢慢被一股力量推动着，往上进入喉咙，接着冲进口腔喷了出来，连同她的眼泪一起，狼狈到了极点。 “紫彤……”明月冲过来替她拍着后背。 “我感冒了……”忍不住解释了句，因为这样吐紫彤觉得很尴尬。可是刚一开口，更多黄黄的秽物从口中喷出，这回可能连胆汁都吐得干干净净。 好不容易停住呕吐，明月扶着紫彤站起。就在他们直起体的刹那，小腹腾起团guntang的力量，骤然扩散开，穿透皮肤上千万个毛细孔撞了出去。 “啪啦……”尖锐的破裂声在耳边响起。 当时紫彤只觉得浑都软软绵绵的，那种仿佛体的力气瞬间都被抽干的感觉，一点也不难受，只是累得慌。 待力量释放完，她一下子弯下腰抱住肚子，全大汗淋漓。 紫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环顾四周，呆住了。 桌上的碗几乎全部碎裂，鸡汤和鸡淌了一地。明月坐在屋角地上，右肩膀以奇怪的角度耸拉着，像是脱臼了。 紫彤愣了愣：“发生了什么？” “好小子……”他嘟囔了声，左手按住右肩膀一拧，“咔啦”一下将右肩膀复位，然后扶着墙壁站起。 “是……我干的？”紫彤一头雾水。 但他只是朝紫彤的腰扫了眼，转过进了厨房。 明月是个闷嘴葫芦，他不想说的事没人能掏出来。尽管知道他今天很不对劲，可他不说，紫彤也只能胡乱在心里猜测。 草草吃了晚饭就寝，总觉得睡得不踏实，半夜紫彤忽然惊醒。黑暗中旁没有丝毫动静，伸手往边上一摸只摸到冰凉的被褥，明月不在。 院外，咚咚的敲击声不断传来。 紫彤披上衣服起，用手罩着油灯走到外屋。 拉开门一看，院落里明月蹲在地上，正举着石头锤着什么，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 “你做什么？”紫彤问。 “去睡觉。”他头也不抬地答。 真是只不坦诚的妖怪，她很想上前看一看，但犹豫片刻还是回了卧室。 第二天早上起，桌上照例已准备好早餐，还有些点心。 紫彤走到门外，得了一惊。 一夜之间院子变了模样。 院落四周多了圈竹条编成的篱笆，竹条上刻满了驱魔符文。头幸福的子总是转瞬即逝，向来如此。 “你讨厌我了？玩腻了？”紧跟着丢出这句话，紫彤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以女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问题。 不知怎的听了她的话明月一阵沉默，片刻道：“一段时间，不能有两个相同个体。民国时的我，封在梦小婉坟里。因此，我能骗过时间，同你在此处。但我不能使用，蟒蛇妖力。倘若使用，另一个我醒来。我便不能护你，周全。所以，我们必须，尽早回去。” 紫彤笑，用手掩着嘴：“哦，原来如此。你现在不能使用妖力，怕保护不了我，所以想把我送回去。” “是……” “是个，如今兵荒马乱是不假，可世上亿万人不都活着吗？他们是人，他们都不怕你一个妖怕什么。就算用不了妖力，你做吸血鬼也厉害的，保护我绰绰有余。”紫彤走到他边，搂住他紧绷的腰，脸贴在他的膛上磨蹭。用她这辈子再也不会用第二次的哀求语气软软地劝，“回去我会变回紫彤，可在这我是柳玥。柳玥只属于明月一个人，明月怎么舍得不要柳玥？” 话音没落他按住紫彤的肩膀将她推开，低头静静地看着她：“柳玥无魄，你若在这死，魂即灰飞烟灭。我必须，送你回去。” 紫彤喉咙里很堵：“这么说，柳玥的体你不想要了？” “不能要。” “你真舍得？” 目光微闪，他一字一句道：“舍……得……” 然后看到他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而没等他开出口，紫彤一转朝门外走去。 “紫彤……你不想……沧海么？” 这话让她不由停住了脚步。 沧海…… 她自然很想沧海，同明月在一起的前提就是忽略沧海。可从一开始，沧海就注定是她和明月的分手理由。 紫彤扯出一丝笑：“那就这样吧，谢谢你给我很多美好回忆。”说完出了厨房，还没忘带上厨房门。 门还没关严，紫彤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一串串，控制都无法去控制。 紫彤很难受，脑子里一团糟…… 明月是唯一一个她付出所有，赌上命也要诚心相待的男人。 可他居然主动甩了她…… 卧室黑得不见十指，寂静无声。在夜幕的掩护下，紫彤毫无顾忌地呜咽了很久，最后哭得喉咙都哑了，但脑袋里的头绪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不可能一直呆在这，迟早是要回去的，也迟早是要同明月分手的。 明月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也许，她应该感激明月主动做了提分手的小人，让她不用内疚。 于是擦干被泪水划痛的脸，把头发梳整齐，紫彤回到了厨房。 锅上盖着锅盖，泛着腾腾的水汽。明月坐在灶台前，不紧不慢地往燥孔里添柴，波澜不惊的表被火光涂上了层莹黄。 坐到他边，紫彤不自觉地抽了抽因哭泣而发痒的鼻子：“教我烧火。” 在教会了她怎么烧柴火后，明月决定立刻出门。 “我说的，都记住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明月再次确认。 紫彤心不在焉：“记住了。” “周围有我，布的结界。千万不可，踏出结界。” “好。” “菜要蒸透吃，别吃冷饭。” “好。” “灶头前打扫干净，火堆记得，用灰埋起来。”他不厌其烦地重复。 紫彤有点着急，只希望他快走：“知道了知道了，要是不放心就带我一起走？” “和我一起，不安全，我会尽快回来。” “哦。” “别忘了，按时吃饭。” 紫彤当然继续应承：“好。” 他抿抿唇，眼睛盯着紫彤，眸光微微闪烁。但终于没再说话，朝院外走去。 房子四周很安静。 没有虫鸣声，也没有小鸟叫，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只有水珠偶尔从树上滴落的声音。周围树林里永远弥漫着浓重的大雾，像从天上降下了一个极厚而又极宽大的纱帐，把房子罩在中间。 这是一片明月用结界保护起来的幻境。 如梦似幻的子不知过了多少天，一天半夜，正在熟睡的紫彤突然被浪熏醒。坐起，四周浓烟滚滚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流铺天盖地包围着她，透过她的呼吸道在她五脏六腑里乱窜，一时让她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她忙抓起枕头边的衣服就往外冲。 她几步逃到院子里，回头一看，房时迟那时快，紫彤的体跳过大脑的指挥自己行动起来。 她往下一蹲，双手拿着木棍狠狠往后一抡，结结实实抡中了农夫的肚子。 农夫高举的钢叉顿时僵在半空，双眼圆睁，表呆滞。 随后一团guntang的力气从紫彤的小腹腾起，顺着胳膊涌向手掌，猛地弹了出去。 就见农夫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似的飞了起来，在天上翻了两个跟斗这才落在十米开外。 真真是整个人飞了出去…… 紫彤的意识有点停滞。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不成这是她为附魂魄的超能力？ 她想走过去看看对方的伤势，一动才发现不知何故，自己此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扶着木棍想站起，忽然听到远处有位大嫂扯长了嗓子喊：“感谢老天，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