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梦小碗】（5）
百年前，有蟒蛇明月，私自堕世，酿天下大乱。 后天界遣战神沧海与其鏖战三天，沧海舆使灵雨灭蟒蛇周之火，散其魂魄于洪荒大地，弃其于魔仙流放地混沌之界。然虽失魂魄，蟒蛇神力不失，漂浮混沌之界一阵后集混沌之界怨气而生，化成蟒蛇妖尸。 此妖尸拥蟒蛇神力，其能不差于天龙，应龙。但其体中无生气，不死、不老、不灭，被天地魔三界摒弃在众生六道之外。在三界以怨为力、以仙妖魔人修行魂魄与鲜血等物为食。浪dàng)无依，流离失所。 顾不上梦小婉难看的脸色，老妪接着把话说了下去：“妖尸无生气，仙妖魔人鬼册皆无其名，不该有后。要是有人怀了妖尸的孩子，此胎定是逆天逆地逆魔之胎，仙妖魔人鬼畜皆可诛之。怀此胎的女子若是想保平安，便得把这孩子给落了。” 越听越不对劲，梦小婉行了个礼告辞。连碗都没要，转便要回屋。 后老妪眼里突然闪过一道狠毒的光，右手化成一副毛茸茸的利爪，朝梦小婉的腰间一抓。在靠近门框的一刹那，指尖嗤的一下冒出火燎似的白烟，疼得老妪飞快将手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掐住了老妪的脖子。刹那间，老妪的躯被一团黑色火焰包裹。她哼都没哼一声，形便陡然散开。 听到后面莫名其妙没了声响，梦小婉扭头一看，哪里还有老妪的影子？只有明月背着一堆山货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整张银灰色狐狸皮，上面长着四条尾巴。 “浑家怎么站在门口？”语调仍那么温和，话语像是在询问，中间却隐隐藏着股责备的意味。 恍惚看见狐狸皮上冒着丝丝气。梦小婉后退一步：“我下次会小心。” 明月用那张狐狸皮给梦小婉做了条毛茸茸的围脖，可梦小婉从来不戴，收在衣服箱子里，连看也不敢看。她嘴边常常挂着的笑容少了，说话也少了。 明月似乎没察觉到妻子的变化，或许他根本没有精力去察觉。他非常忙，忙着将吃的穿的东西往院里搬，还在院里打了口井。忙着在屋梁的每个角落蝌蚪状的符文，忙着在加固屋什么。就在这时，一个火团由远处的天上朝这幢竹楼斜撞下来，飞近了梦小婉才发现那是一只怪鸟。三条腿，凸目鼓脸，表狰狞。全包裹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尖尖的嘴里发着孩童般的长啸：“啊哦……” 说时迟那时快，明月仰一跃凌空飞起，朝火鸟迎了上去。看不清双方是怎么搏斗的，因为刚刚一接触，亮到刺眼的光就从双方上猛地炸开，将黝黑的夜幕映得一片亮堂堂。 梦小婉被亮光晃得立马闭上眼，再睁开时，竟然看见又有一只火鸟从另一方向朝竹楼冲了下来。快得让梦小婉几乎来不及反应，眨眼便飞到了院子上空。鸟嘴里不停吞吐着火的风，吹得整幢竹楼都吱吱出声。 着大肚子来不及逃来不及躲。我就要死了，梦小婉心想。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巨大的金黄蛇尾从边上甩过来，缠住火鸟的脖子猛地往后面一拖，瞬间将火鸟从竹楼：“当妈的受天罚，当爹的没生魂，娃真可怜。” 红纱衣袖轻扬。 骤然间一股剧痛从梦小婉小腹直窜了出来，彷佛有一只手在她体里抓了一把。疼得她太阳仿佛一下子要破裂了，喉咙中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然后她看见男子血淋淋的手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婴孩。浑通红，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是她的孩子。 她看到男子看着她的孩子得意地笑：“大妖们拼命半年，倒叫我捡个大大的便宜，蟒王一半的妖力啊。有了你可省去我几千年苦修，直登大妖之列。小魔星，是直接吃了你还是把你炼成丹呢？” 绝望和心痛几乎让梦小婉昏厥过去。她挣扎着，挥舞剪刀朝男子上狠狠一扎，却扑了个虚空，从上摔到地上。一抬头男子不见了，屋里只剩下凌厉的风。 她想哭。 可眼泪根本流不出来，因为她上的水分都化成了温的液体，争先恐后从破裂的小腹中涌出。眩晕感不断袭来，梦小婉明白自己活不成了。可她担心孩子，也舍不得明月。脑海里想着就算明月将她埋在竹楼边，天天守在坟前，也是隔了层棺木的。 舍不得啊舍不得，她舍不得死。 伸出手指，沾着鲜血，用尽最后的力气写下几个字。 “救孩子……吃了我……” 吃了她，她就能永远呆在明月边，永远和明月在一起…… …… 明家竹楼前来了两个少年，两人俱是书僮打扮。一个一头白发，眉清目秀，脸上挂着轻佻的笑。一个面无表，那张脸生的十分美丽，若不是长着男子形，便同少女无异。 两人在一片狼藉的竹楼面前呆站了一阵，踏过地上被雨水搅得一团糟的朱砂网，一前一后进了屋。屋里没有一点声音，桌椅板凳摆得整整齐齐。 两人在外面屋里寻了一阵，推开了卧室门。 只见明月盘腿坐在上，扭头看着窗外发呆。显着妖，银发蓝眸，眉心一点菱形朱砂，上却穿着凡人做的黑锦短衫。怀里抱着两叠衣裳，下面那叠是一女子的衣裳。上面那叠是几件婴儿的小衣，还有一顶可的小虎头。 白发年轻人抱着双臂，冷冷一笑：“妖尸好大胆，偷了我家主上的人藏在这，叫我们好找。如今尝过这报应的滋味，不好受吧？听说你已与十三妖王及各路小妖轮番大战半年，再与你动手胜之不武。只是掐指一算主母已逝去，我家主上命我们找到主母遗骨带回去，今后与他合葬，把我家主母的遗骨交出来。” 明月仍呆呆看着窗外，侧脸安静得好似一尊雕像。 一阵轻风出来，卷着几片枯叶从窗户飘进屋子，沾到他银白的头发上，又顺着光滑的发丝缓缓滑落。 “既不听劝……”等了半天，白发少年眼中微露不耐。袖口一甩，手腕边露出了两个金色的铃铛。 “仙奴，”看着窗外发呆的人终于出声，声音嘶哑无力，却一字一句，十分清晰，“我现在只剩半分妖力，也许不是你们对手。不过你们若想，把我的浑家抢走。”转头看着他们，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只能把我烧化，再把我和我浑家的灰分开。” “妖尸，”白发少年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把我家主母，吃，吃了？！” “这里没有你家主母。我的浑家不喜欢，生人入我家门。”明月兀地敛笑，蓝眸中寒光一闪，“滚！” 话音刚落，屋内轰的一声炸响，震得人耳朵发麻。刹那间房屋晃动，土星飞溅。见势不妙两个少年急忙纵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转看时，灰尘弥漫天空，大地开裂，竹楼的屋顶在晃动中缓缓往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灰尘渐渐散尽，原先是竹楼的地方变成了一片乱石散土。只剩一把断裂的琴斜插在泥土中央，琴糊满泥土，脏兮兮的。 看着这堆乱土，白发少年微微皱眉：“逃到地底就行么？待我引来湖水，bī)他出来。” 那个一直没出声的少年，突然道：“阿青，算了。”然后转离开。 白发少年冷眼瞥向他：“主上的命令你不听？莫不是眷念蟒蛇旧主之？” 那个少年没回头，语调怪异，四字一组：“主上主母，世世受罚，不缺一世。今世主母，蟒蛇之妻。夺人妻子，平添孽债，有违人伦。” 闻言，白发少年踌躇片刻，亦转离开。 后，一阵山风吹来，吹开了琴上的浮土，上面依稀可辨几个字： ……玫瑰……夫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