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狼口脱险
已经是春天了，别的地方都草发芽了，树吐绿了。然而，北满的一个大山谷里却还在下雪。 雪天，猎人们最高兴了。雪一停，他们就开始出动，顺着雪地上留下的猎物足迹，追踪，捕杀。然后将猎物扛回家，或者卖钱换东西，或者和妻儿老小美餐一顿。 此刻，深邃的峡谷里出现了三个持长枪的人，他们也在寻找目标。但他们不是打猎人。一般猎人拿的都是老洋炮（旧式猎枪。装填火药，铁砂粒子或铅丸），而他们手里端的却是发射子弹的快枪。 仨人在林子里转悠了一阵，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突然大声叫道：“二当家，你快来看，这地上有蹄子印！” “王虎，你喊什么，不会小点声啊，有猎物也让你给吓跑了！”一个戴狐狸皮帽的青年奔到少年跟前，蹲下仔细瞅了瞅，说：“挺好，这是狍子脚印。”说完站起身，向另一个浓眉虎眼的大汉招手，“哈哈，穿山甲，发现狍子了！” 那个外号叫穿山甲的大汉跑过来，看看印迹说：“嗯，这个狍子还不小，今天说什么也得把它打着，好几天没吃着rou了，解解馋。” 二当家说：“估计这个狍子离这儿不能太远，我们手脚利索点，尽量别出动静。” 仨人循着足迹向前追了一阵儿，忽然发现地上多了几道印迹，二当家对穿山甲说：“你有经验，看看这都是什么脚印？” 穿山甲仔细看了一下说：“这是狼的脚印。” 二当家皱下眉头说：“遭了，这么多脚印，要是狼得是群狼，我们追了一溜着，眼看到手的狍子，被狼给捷足先登了。” 穿山甲问：“那我们还追不追了？” 二当家说：“咋不追？不能就这样便宜它们了！” 穿山甲说：“要是狍子落在狼群手里，我们去也是白去。狼不好对付，惹乎不起。” 二当家说：“怕它个rou，我们手里的家把式是烧火棍啊？打不着狍子，打两只狼回去烀吃也行啊！” 少年王虎笑说：“狼rou发腥，谁吃那玩意啊？” 二当家瞪王虎一眼：“你个小孩伢子懂什么？狼rou不好吃，那你还是没饿着。别说吃狼rou，老子急眼了连人rou也吃！”说完转身就走。 王虎冲穿山甲伸了一下舌头，不敢再吱声，乖乖跟在二当家后面继续朝前追。 又追出去好远，二当家突然停住了，回头做个手势，便身子一闪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王虎看二当家这一动作，知道是他已经发现狼了，要是遇到一般猎物他不会躲起来早开枪了，一想到狼，他头发丝就发奓，腿也跟着不好使，赶紧猫在树后偷偷抻脖看。 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只见三只大灰狼正飞跑围堵一只跟狼一般个头的黄色大狍子。王虎看见狼，心一下紧缩起来，感觉浑身直冒凉气。“好家伙，穿山甲说的不错，这个狍子还真不小！”王虎心里怎么害怕，还没忘记那只狍子。 狍子长得形状像野鹿一样，跑得也像野鹿一样快。山里人都知道，狍子比狼敏捷，速度快多了，真正跑起来，狼是追不上狍子的。怎奈狼比狍子精明，通常是群体出击合围，你狍子跑得再快也逃不出狼的包围圈，何况狍子像鹿没有进攻和招架能力，最后只能乖乖就范。 三只狼渐渐缩小包围圈，狍子似乎已知道死亡的来临，愣怔怔立在那儿不动，扬起头惊恐地四下张望。突然，一只大灰狼猛地扑上去，一口含住了狍子的脖颈，用力一甩，将狍子拖倒。紧接着，另两只大灰狼跑上前，叼住狍子的后腿撕扯。 王虎看得目瞪口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妈呀，不怪谁都怕狼，专咬对方的要害地方，一口就没命，太凶残了！” 穿山甲惦记那只狍子，小声问二当家：“怎么办？” 二当家说：“就三只狼，不可怕，我们过去把它们轰走，夺下那只狍子。” 穿山甲说：“行，不用我们动手就白得一只狍子，太划算了。” 两人说着，就端起枪向狼走去，一边走一边吆喝。王虎害怕狼，没敢跟去，躲在树后面偷看。 三只大灰狼正得意忘形地大口大口撕咬雪地上的狍子，忽然听到人叫喊，都抬起头向这面看，看两个人端枪朝它们走去，一个个竖起耳朵，奓开鬃毛，大声呜呜发出警告，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二当家和穿山甲见狼不离地方，仗着手里有枪继续往前走。一百米，八十米，枪能勾着溜了，两人停了下来。二当家对狼大声喊：“狼你听着，识相点丢下狍子快滚，再不走老子就开枪了！”说完，就举起枪瞄准。 三只大灰狼仿佛意识到了危险，但舍不得丢下到嘴的食物，围着地上的狍子转来转去，还是不肯离开。 “啪——”，二当家看狼不听他劝告，不由来气，一下勾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一只大灰狼立刻倒地。 剩下两只大灰狼见同伴死了，弃下地上的狍子，猛地向二当家扑过来。 穿山甲见狼冲过来哪还敢开枪，他比二当家年长，知道狼的秉性，你不招惹它它就不招惹你。他看扑过来是两只狼，怕引火烧身，打死一只狼另一只狼上来把他咬死，就没敢轻举妄动。 二当家看两只大灰狼扑过来，紧忙推子弹上膛，举枪又撂倒一只。这时，剩下另一只大灰狼快冲到他跟前了，他丢下长枪想从腰上拔出短枪，可是来不及了，那只大灰狼已经扑上来含住了他的小腿肚子，他“啊”一声倒地。 大灰狼的长嘴迅速松开二当家的腿，凶猛而熟练地伸向了他那细长的脖子。 就在这关键时刻，穿山甲跑过来抡起长枪向大灰狼的后腿扫去。狼是铁脑袋麻杆腿，小细腿哪能经住铁枪管这么一击，一只后腿“咔嚓”就折了。 二当家感觉脖子一松，就地一个翻滚，逃过一命。 大灰狼一心想咬死击毙它同伴的仇人，没防备有人从后面偷袭，“嗷呜”一声，空滑着一只后腿，失去了平衡的身子一颠一颠向树林里逃去。 穿山甲举起枪又放下，感叹道：“都说‘狼精狐滑’一点不假，自身保护意识太强了，连逃走都挑着树多的地方绕，让你开枪打不着。” 二当家坐起来，两手捂着那只小腿疼得直呲牙，骂道：“你他妈的，刚才为什么不开枪？老子差点死在你手里！” 穿山甲赔笑说：“我开始吓懵了，后来想开枪不赶趟了，狼奔你去了，我开枪怕伤着你。” 二当家知道是穿山甲刚才救了自己，不好再埋怨，便把邪火发到王虎头上，冲着树后大声骂道：“该死的王虎，你他妈的快给我滚出来！你个胆小鬼，看到狼都怕成这样，还能打仗啊！” 王虎从树后那边踉踉跄跄跑过来，一脸惊恐地说：“二当家，我真的是怕狼。别说看见狼，听说狼都吓得直得瑟。只要不打狼，以后你让我干什么都行，绝对听你的。” 二当家瞅瞅王虎：“看你小，算了。走，回去烀狍rou。他妈的，这顿狍rou吃得太值，是用老子的命换来的。” 穿山甲向王虎使个眼色：“快过去把那只狍子扛来。”接着问二当家：“这两只死狼咋办？也一起带回去吗？” 二当家说：“得带回去，二百来号人呢，那只狍子哪能够吃的，塞牙缝啊？” 穿山甲没说什么，跟王虎一起走过去。王虎怕穿山甲让他拿死狼，抢先扛起那只狍子。狍子的肚子已经被狼掏开了，血水和粪便顺着他身上直往下淌。他宁肯让身上埋汰，也不愿意去碰那狼。死狼，他也怕。 “你这个鳖糕子，死狼你怕什么？”穿山甲笑着骂他，“二当家腿被狼咬了，自己不能走得人背他，一会我背他看你怎么办？你要不把两只死狼给弄回去，他不收拾你怪呢！” 王虎愣一下说：“那好办，我背二当家，你背狼。” 穿山甲笑了笑说：“二当家那大体格，像我似的足有二百斤，就你那小身板能背动？还不把你给压趴下了！” 王虎说：“那我也背。听老人说，谁沾着狼了谁倒霉，狼报复心强，我身上要是沾上狼味了，它的同伙非咬死我不可。” 穿山甲在雪地上一边拖着狼走一边说：“一会你在二当家跟前可别这么说，今天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把狼腿给打折。他妈的，那只狼肯定记住我了，我想开枪把它打死以绝后患，谁知它跑树林里去了，枪打不着。” 王虎突然说：“叔，我求你好不好，你身上有刀，一会帮我砍些树枝弄个爬犁，把狼和狍子绑在上面，我从雪地上拉回去。” 穿山甲瞅王虎一眼：“你小子够聪明的，行。要不你背二当家走了，我还愁怎么把这三个玩意带回去呢！” 两人回来把狍子和死狼放到二当家跟前，就去砍树枝绑在一起，然后把死狼和狍子捆在上面。王虎拖着树枝在前面走，穿山甲背着二当家跟在后边，顺着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