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逼债
张老汉的坟地在大沟里的山坡上，周围是一片杂树林。张玉郞望着张老汉的坟堆，心如刀割，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杜玉芬在一旁说：“张大爷死的时候，屋里的东西都被尚瘸子拿走了，我爹和大伙没有办法，只好用你家的破炕席把张大爷卷上埋了。” 张玉郞一阵悲痛，跪在坟前磕完头，发誓道：“爹爹，我一定为您报仇！” 张老汉的坟地离黑瞎子洞不远，祭完坟，张玉郞要去黑瞎子洞看看，想让杜玉芬陪他去。因为他觉得跟她在一起有种快乐感。 杜玉芬瞅瞅他，像磁铁一样把她吸住了，顾不得男女有别，就跟他去了。 到了黑瞎子洞，张玉郞发现周围一片寂静，知道洞里没有狼，但还是冲洞口喊叫一声。他站在洞外望着昔日和群狼玩的地方，回想小时候和狼在一起玩的情景感慨万千。想到老那次群狼为了保护他死去两只狼，其中一只很可能是老母狼的丈夫，要不老母狼怎么会晚年孤独呢？想到现在老母狼自己也老死了，心里很难过，不知不觉留下几滴热泪。 离开黑瞎子洞，张玉郞和杜玉芬走下山坡，猛见杜家院子里站着一伙人，吵吵嚷嚷。杜玉芬说：“不好，咱家出事了。”丢下张玉郞就向自家跑去。 张玉郞望见那伙人都带着枪，也感到吃惊，心道：“难道这些人是冲我来的？在路上我也没碰到尚方印的人啊！”他没有去追杜玉芬，而是绕道走摸进杜家院墙往的树林里，想看个究竟。 张玉郞和杜玉芬刚出去不大工夫，杜大蔫便从地里干活回来了。 杜大蔫叫杜大年，因家里穷，吃不像吃穿不像穿，晚上大人孩子就盖一床被子。杜大年见人抬不起头，走哪总是耷拉个脑袋，像秋秧子被霜打了似的，所以大伙就把“年”叫成“蔫”。 杜大蔫进屋，蹲在地上摘姐弟俩采回来的山菜，准备做午饭。 杜大蔫老婆说：“玉郞回来了，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你出去借点米吧，七八年不见了，不能让人跟咱吃这玩意。” 杜大蔫听说张玉郞回来了，楞了一下，嘟囔说：“这个野小子咋回来了？他可是个倒霉蛋，张大哥就是因为他才死的，这次回来可别给我们添什么乱子。”他知道媳妇奶过张玉郞有感情，虽然满心不愿意还是出去借了两碗米回来。 事也赶巧，杜大蔫把饭做好刚盛盆里端到屋里炕上，尚方印就拄着手杖领人进来了。 尚方印现在活得还挺好，虽然断只胳膊瘸条腿，但能拄棍走路、左手打枪、照样睡女人，做什么都还不耽误。 杜大蔫见到尚方印就像见到妖魔鬼怪一样，吓得腿都发软，连忙让座。 尚方印看炕埋汰没有坐，对杜大蔫说：“眼看又到一年了，你上年欠的地租是不是该交了？” 杜大蔫哀求说：“尚老爷行行好，眼时没有，再宽限几天。” 尚方印看到炕上一盆干米饭，气哼哼说：“还说没有，现在别人家都喝稀糊粥，你们家还能吃上米饭，是不是想赖账不还？” 杜大蔫吞吞吐吐说：“这……这……” 尚方印气得瞪眼睛：“什么这这的，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妈的，我叫你吃！”叫过来一个家丁，把炕上的饭盆“啪”地扣在地上，骂咧咧出屋。 恰好这时，杜玉芬跑进院。尚方印瞧见杜玉芬，脸上的怒气立刻消去，嘿笑道：“才发现，这丫头长俊了。正好，你爹交不上地租，就拿你来顶债吧。”说着，丢开手杖上前去抓杜玉芬的胳膊，杜玉芬急躲，尚方印腿不灵便没抓着。 这时，就听屋内有人骂道：“X你妈的，尚瘸子，你太欺负人了！”随着骂声，只见杜玉刚冲出屋，手里举着菜刀直奔尚方印。 几个家丁赶紧围上去，抱住杜玉刚夺下菜刀，要不的尚方印腿瘸躲闪不了，脑袋非开瓢不可。 张玉郞看得真切，暗暗惊喜道：“这小子跟我一样，倭瓜胆子，够大的。都说我小时候野，他也不熊。” 这当儿，尚方印已从腰间拔出撸子，枪口对着杜玉刚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敢拿刀砍我，我他妈一枪崩了你！” 杜大蔫知道尚方印心狠手辣，赶紧过来给他下跪求饶：“尚老爷，这死崽子不懂事，您饶了他吧。” 尚方印嚷道：“想要我饶了他，没那么容易！” 杜大蔫说：“那你要怎样啊？” 尚方印说：“摆在你面前有两条道，一是把你儿子抓走，交给大日本皇军处置；二是让我把你丫头带回去，好好伺候伺候我，讨我喜欢就收她做个小的。两条道任你选。” 杜大蔫看看杜玉刚，又看看杜玉芬，哪个也舍不得，不由伤心哭了起来，边哭边埋怨说：“张玉郞啊张玉郞，你真是个倒霉蛋，从有了你我们沟里就不得好，张大哥为你丧了命，现在我们也跟你遭殃。真是的，你走了还回来干吗呀！” 尚方印听杜大蔫提到张玉郞，马上撇开杜玉刚，惊问道：“张玉郞？你说的是死那老张头的野儿子回来了？快说，他在哪？你现在要是把他交出来，我就放了你儿子。” 杜大蔫支吾说：“听说到他爹茔上去了。” 这时，杜大蔫老婆从屋里吃力地爬了出来，趴在地上说：“孩子他爹，你怎能这样啊？尚老爷，您别听他瞎说。” 尚方印冷笑：“他说得没错，那小狼崽子就在这眼前。走！把他们两个都带回去，等什么时候抓到那小子再放他们。”众人架着杜玉芬和杜玉刚就朝大门外走。 “且慢！”随着一声叫喊，张玉郞忽地从墙外跃进院子里，大笑道：“尚老贼，你就不怕我再来一枪，把你的右腿也给打折啦？” 尚方印见张玉郞突然现身，惊得后推一步，挥一下手，十几个家丁端枪围了过来。 张玉郞两手撩起衣襟转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