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暖男

    回到出租屋，那对情侣已经上班去了。整套房子只剩下她一个人，出奇得安静，她往床上一倒，想着这几天在上海发生的事，想着想着郁闷到软弱无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两个小时后醒了，想打开电脑投简历，却觉得浑身没力气，她怀疑自己生病了，就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说她感冒了，顺便把钱被偷的事，耳朵出血的事，家里进水的事，统统都说了。也算是宣泄吧！

    男朋友听了，没有一句安慰，穆村反倒要听他一通抱怨：“这说明上海不欢迎你啊！我一直都反对你去上海的，好话歹话说尽，你偏要去。就你那与世无争的软弱性子，被人欺负，不是意料之中的吗。要是我在场，耳朵被戳出血了，被一毛孩子吼，我告不死他们。你在上海能挣一月多少钱的工资啊！上海的钱不是那么好挣的，消费又高，人又多，到哪哪一大堆人。我讲过多少遍，留在合肥考个公务员多好，非要去那挤破头的地方！”

    穆村的男友比穆村大七岁，现在合肥与朋友合伙经营一家规模二十人左右的小公司，他本来想当一名律师的，没当成，却落了个动不动就说要告谁的习惯。每次他那么一说，穆村就那么一听。

    其实穆村想听的只是他一句“我去上海看看你”，但始终没有听到这么一句话，穆村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其实失望极了。挂掉电话，她发了会呆，又睡着了。她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也不是个经常发脾气的人，除非这件事情触及到了她的底线，跟那对90后小情侣闹的那一场，消耗了她太多的元气，她需要休息。

    五点半的时候，她朦朦胧胧中听到电话响了，她在床边摸了几下，拿起电话：“喂——”

    “你在干嘛呢？我打好几遍，你才接。”电话是葛歌打来的，他平常都是六点下班，今天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

    “我睡着了，可能没听到，什么事啊？”穆村的眼睛还处于闭着的状态。

    “一个礼拜没见了，出来一起吃个饭，聊聊你这几天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我吃过了，以后聊吧。”穆村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

    “刚说睡着了，怎么又吃过了？穆村，你可以骗我，但绝对不能拿我当弱智，好吗？”这种不愉快的语气很少出自葛歌之口。

    穆村顿时清醒了许多，她睁开双眼，却又装糊涂地说：“没骗你啊，我的意思是中饭吃过了。中午吃了好多，现在一点都不饿。”

    “在家等着我，我一小时后到。”说完，葛歌挂掉电话。

    一个小时后，葛歌来了，带来了他亲手做的饭菜。穆村早起床梳洗好了。

    “干嘛要扯谎？我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必要。”葛歌一见面就说，沉着个脸。

    他那副神态是穆村不常见到的，偶然见到，难免有点怕怕，他这么快就赶过来，显然是对这个朋友重视，穆村心里顿时就浮起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心想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果然没错，就全招了，解释说：“其实我本来觉得有点不舒服，怀疑可能是感冒了，不想吃饭，怕跟你这样讲，你又要带我去医院，不是不想麻烦你嘛。”

    “跟我见外，是吧？我以为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同学，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啊。既然这样的话，你来上海，找我干嘛呢？别找我嘛！”葛歌佯装生气地说。

    “I’msorry，OK（对不起，好吗？）”穆村赔笑着说，想把这件事给茬过去。

    但是一句‘Iamsorry’显然不能让葛歌消气，他接着说：“你刚来上海，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工作，我才多关心关心你的，等你混熟了，我才懒得理你。不是我小题大做，而是我想不通，为什么生活中有些人有事没事的张口一句谎话就来了，是怕别人多想吗？我看是他们自己多想了。”

    穆村不想让不愉快升级，哀求说:“我都说sorry了，别再说了，好吗？这饭菜是带给我吃的吧！那我不客气了啊。”说着，她把葛歌手中的手提袋接了过去。手提袋里面有三个玻璃饭盒，一盒装着饭，一盒装着笋耳汤，一盒装着糖醋排骨，还有两双一次性筷子。

    穆村拿来碗，正准备盛汤，又听葛歌说：“用中文跟我道歉。”

    穆村一边盛汤，一边笑着说：“你还来劲了啊。好，让着你，对不起。”

    葛歌这才笑了。

    “嗯，真香，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得好，谁当你的女朋友，谁真是有大福了。你是吃过来的，还是做好了直接送来的？”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葛歌刚浮现出的笑容又消散了，说：“直接送来的。”

    “那一起吃吧，幸亏我买了两个碗。”

    葛歌见穆村很喜欢吃，怕她不够吃，只是象征性地吃一点。

    穆村快吃完时，葛歌说：“一会我把医保卡留给你，你明天去医院看看，然后用我的医保卡去药店刷药。”

    “不用，我现在精神得很，一点发烧感冒的症状都没有，肯定是之前我心情抑郁，没精神，误判了，哎，情绪对疾病的影响真是太大了。”

    “也可能是饿的，我一听电话里你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就估计你可能是饿着了，你还说不吃饭！我想你肯定在外面吃便宜的吃不惯，也不卫生，吃贵的，又吃不起，才动手做了一点给你送来。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晚上都给你送饭，直到你找到工作。”

    “这……还是不要吧！太麻烦人了。”

    “麻烦什么呀，我自己也要吃饭啊，就是顺便多做一点喽。”

    其实葛歌在上海并不经常下厨。

    “那行。”

    穆村吃完饭，葛歌才说：“我看你这地板革像是水泡过的啊，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楼梯上也有水迹，就是从你们这屋里流出去的，外面的盆里还放着你的脏床单，是不是谁忘关水龙头了？”

    葛歌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穆村吃饭的心情，等她吃完了，才说这些。

    穆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提到这事，我都无语。是对面那户的90后小情侣忘关水龙头了。”

    “我房间处于低势，”穆村起身，指指这里，指指那里，详细介绍起来，“这里不是挨着水池嘛，水就从底下渗到我房间里来了，这旁边有东西挡着，水流到这里，就从大门流出去了。我刚发现房间里有水的时候，虽然很气，但还能忍受，因为谁都有疏忽的时候，但那户人的态度真让我受不了，越过了我的底线。我以为，如果给别人制造了麻烦，是应该感到愧疚并应该立即采取措施补救的，但人家不是。我把当时的情形给你真实再现一遍吧，让你开开眼。”

    葛歌听完，又惊讶又好笑，难以置信地说：“你真问候他老妈了？”

    “他问候我妈，我不问候他妈啊！今天的事给我上了一课，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穆村又笑了。“葛大爷听后，是什么感想啊？”

    葛歌笑着说：“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穆村小姐不好惹。”他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其实很为穆村捏一把汗，万一那个男的真打她怎么办。他决定以后每天都得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