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画作大卖（2）
走进27号401室，缪姐例行公事地说了一句:“你先看看满不满意，如果满意，我们再谈。” 首先映入穆村眼帘的是客厅里的沙发，那是白色韩式真皮组合沙发，六人位，八成新，穆村用手摸了摸，手感不错，想来坐在上面一定会很舒服。餐厅与客厅是连在一起的，餐桌是圆形白色韩式大理石的，餐边柜是配套的，冰箱、油烟机、煤气灶都是新的。穆村走进主卧，主卧的床是韩式田园风的，衣柜是配套的，都是象牙哑光白色。再看另外两个房间，里面就空空如也了。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两卫的房子，房子一般，但装修、家具配套确实不错，穆村两分钟看下来，没理由不满意，嘴上却只平常地说了一句：“挺好的。”转而看着缪姐问：“你很喜欢韩式家具吗？” “几年前喜欢过，后来越看越觉得小家子气，早换成欧式的了，这些家具在我的储物室里放着也是放着，就让人搬这来了。”缪姐悠悠地说。“怎么样？你要租吗？” “说实话，这样的装修，这一片是很少见的，你这样的大方房东，也是很少见的。我想租，但——”穆村耸了一下肩，说，“估计租不起。多少钱一个月？” 在穆村说“你这样的大方房东，也是很少见的”的时候，缪姐的眼中有精光一闪。 “在中介挂的价格是四千。”缪姐淡淡地说。 “虽然在这么偏的地段，但以这样的装修跟家具配套，要价四千，应该是合适的，”穆村咂咂嘴说，“但不一定能很快租出去。在这附近租房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腾飞的员工，那是个代工厂，在工厂上班的底层人员，一般家境都好不到哪里去，那些作业员宁愿住每月交一百多块钱的十人一间的公司宿舍，很少有人舍得多花钱在外面租房的。这附近有很多两室一厅的毛坯房，八百块钱就能租到了，对好多人来说，只要能有台电脑能上网就行了，宁愿不花钱不要这些家具，也不愿意花钱要这些家具。我倒是很想多花点钱住你这套房子，但我一月工资就三千块，所以……”说到这里，又耸了耸肩，表示没戏。 穆村所说的这个行情，缪姐早听人说了一些，不打算反驳，也不关心这些，一副随意的样子，随口问道：“不是工程师吗？怎么就这么点工资？” “也就是名字好听。” “你一幅画卖三万，还会租不起？”缪姐有些试探，有些嘲弄。 “呃……不是每幅画都卖这么贵的。” “你卖掉的画，最贵的一幅是多少钱？” “一千。” “为什么到我这就是三万了呢？我看上去像是好宰的人吗？”缪姐依然面带微笑，但那一瞬间挑起的眉毛暗含挑衅的意味。 “我没有宰你，在我心里，这幅画就值三万。虽然我的画卖掉的最贵的一副是一千，但这并不代表我最好的画就值一千，只是我开的更高价的画还没有卖出去而已。”穆村真诚地说。 “如果今天这幅画卖出去了，你的画，卖出去的最贵的一副就是三万了。” “没错。” 缪姐踱步思索，她那昂贵的尖头尖跟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发出了有节奏的嘚嘚声，在走出离穆村有六七步远的时候，优雅地回头说：“那我成全你吧！” 穆村又意外又开心，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缪姐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穆，叫穆村，禾白小的穆，农村的村。” “穆——村，”缪姐默念，而后说，“我喜欢你的诚实。我不是指着收房租吃饭的人，我要把这房子租出去，只是不想这房子长时间空着而已，这样对房子不好。租金，你能出到多少？” 穆村想了想，说：“两千六。” “好，就两千六租给你。08年汶川地震，我还匿名捐了五万呢，现在的大学生都挺不容易的，就当是做好事了。” 缪姐的话给人一种施舍的感觉，穆村听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没有及时接缪姐的话头，缪姐却以为穆村是怀疑她而走了神，说：“你怀疑我诈捐？” 穆村嘴上笑说怎么会呢，心里想：“你要不这么敏感，我不会怀疑；你这么敏感，我还真就怀疑了。你可能是捐了五万，但不一定是匿名。” “至于这幅画，我也要了，你说得对，也就是我的一个包钱。我有太多包，只背过一次，就不想背了，又何必在乎这幅画值还是不值呢？” 面对这样的有钱人，穆村五味杂陈。 接下来两人开始谈租房合同的细节，因为另外两个房间什么都没有，缪姐愿意另出四千块钱让穆村自己去买些简单的家具。穆村随身携带的优盘里有电子版的租房合同，两人去了最近的打字复印店，作了些修改，当下就签了合同。 穆村看缪姐的身份证，房产证时，才知道她的名字叫缪蕊。 等一切算清，分手，已经快五点了。穆村倒了四路车回到葛歌给她租的出租屋，已经快晚上八点了，疲惫不堪，但她今天卖了自提笔以来最贵的一幅画，兴奋使得她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想打电话给男朋友分享喜悦，号码拨到一半，心里隐隐觉得这通电话不会愉快收场，立马删掉已经播出的号码，转而打给葛歌。那时候葛歌刚下班，正在地铁上，听了那个喜讯，嘴上一个劲地表上高兴，心里却乐不起来，因为他的脑海里不断冒出福哥的身影，思忖不会是他买去的吧？他才不会向穆村求证心中的疑问，因为一旦开口求证，很可能会如同一桶冷水浇在穆村的心头，这一桶水会浇灭穆村对他的欣赏。等待穆村自己说出详情，葛歌觉得这样才比较明智。 穆村想请葛歌吃西餐，但话说不到两句，地铁正经过一座大桥，葛歌的手机就没信号了。他不想穆村破费，就给她发短信，让她在一个米线店等他。那个米线店人均消费三十左右。 米线店内，两人点好餐，穆村就兴奋地叙述整个卖画过程。这家米线店比一般米线店的特别之处在于米线、高汤和菜是分开上的，客人自己把米线和菜放进盛高汤的碗里，口味不错，客人很多。 穆村叙述完整个经过后，补充说：“这个女人是见过世面的，不傻的，她一定是觉得我画得好才要买的，她心里面肯定早就认可那幅画了，只是想压价，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肯定了，搞不好，三万块钱，都卖便宜了。她买的是对你以后的期望，她一定觉得你以后会成为大家，才买你的画用来投资升值的。你以后一定不能小看自己。梵高生前只卖出一幅画，还便宜得很，你都不止卖十幅了，还都比他的贵，你已经是大艺术家了，知道吗？以后低于五万块钱，坚决不卖，哪怕没钱吃饭付房租了，也不卖，有我，我是你的经纪人，不经济你的经济，但从经济上支持你基本开销是没问题的，我会像恩格斯支持马克思那样支持你。” 作为最好的朋友，葛歌当然希望穆村将来能够成为名家，但穆村觉得那个目标遥远得像天上的星星，可是葛歌那么真诚激动地说，便不忍心打断他，就一直微笑专注地听他讲。等葛歌说完，两人才发现，旁边的客人一直在盯着他们俩看呢——旁边有个大“名人”，能不稀罕吗？ 两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着米线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