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车祸（4）

    杨树道歉的态度倒是真诚，但他说话的语气是无精打采的，甚至有点颓废，如果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不应该是这种状态，人家都摊上事了，何必再跟他斤斤计较，穆村又到底生性宽容，便转身温和地说：“我当时确实很生气，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可你却好像把我想成邪教徒的样子——”

    不等穆村把话说完，杨树就忍不住一个劲地说对不起，眼中是无穷的愧疚，声音里是无尽的委屈，穆村意识到自己的预言可能真的成真了，脸一下子白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向自认聪明过人，现在才看清自己其实是个好坏不分的蠢货。”气到深处，杨树愤怒地一拳打在墙上，痛得直甩手。

    穆村看着杨树，原本他身上的阳光之气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他像从失败的战场上侥幸存活下来的战士一般虚弱无力，压抑难受，未来迷茫，然而最恐怖的是这场战争并没有结束。

    宽容的穆村不想再跟杨树计较什么，关心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顿了顿，说：“那人真的讹你了？”

    杨树重重地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转而好奇地问：“你当时怎么就看出来她面向不善，觉得她会讹我呢？”

    “我以前经常在各大公园画画，完了就向行人推销，时间久了，什么样面相的人好说话，什么样面相的人态度比较恶劣，慢慢地就总结出来一点经验，我说的面相是广义的，不等同于长相，更不是算命的那种，而是包括语言、神态、语气和肢体语言等。”

    “我好悔当时没有听你的。”杨树懊悔地说。

    “虽然现在证明我说对了，但我不能马后炮，当时我也不敢坚持，感觉只能被参考。你没有逃逸，勇于承担责任，我觉得你很勇敢。”顿了顿，穆村小心地说：“后来怎么了？你说详细一点，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杨树气愤着说：“车开到一半，她不愿意走了，说要喊她老乡过来。当时是她哭着喊着要赶快去医院的，这会又不怕耽误时间去医院了，不担心血流光会死了，我就感觉不对头了，就建议快点去医院。她不肯，没办法，硬是等她把她老乡喊了过来。她老乡来了，两人用方言商量几句，就让我赔六万。我卡里一共就两万块钱，哪有钱赔六万啊？她就报警了。警察来了，说我的车移动了，已经破坏了第一现场，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把责任方判给车主，让我尽量配合和解。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说完，又一拳打在墙上，痛得他再次直甩手。

    “她伤得严重吗？”

    “做了一个小手术，缝了几针就好了，医生说这种伤在交通事故中不算什么，床位紧张，让明天转到普通医院，但她不肯，说等几天再说。”

    “花了多少钱？”

    “一共花了七千多。”

    “只是一个小手术，怎么花那么多啊？”

    “她让请护工，请最好的，还让我买这买那的，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就那么多了。”

    “哎……”穆村叹了一口气，说，“真是拿别人的钱不当钱啊。不是她说赔多少就赔多少的，警察会协调的，警察说赔多少？”

    “一万二。大妈不同意，坚持让赔六万，要不然就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