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云先生

    鬼面书生听罢一惊，眸中厉色一闪而过。他思忖片刻却只是心内直叹，已是全身瑟瑟发抖。咬了咬牙躬身道：“小人知错，望先生饶命！”那道人微微一笑，却不去理他了。将裴冲搀扶，边向山上走去边道：“你去吧，日后好自为之！”

    裴冲连连回首，眼见鬼面书生一溜烟走了，不禁急道：“老前辈，你……你怎么真把他放了？”

    那道人呵呵一笑，却不回话。裴冲无奈，只得作罢。

    古来言，华山乃由一块完整硕大的花岗岩体构成。《山海经》有记：“太华之山，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其广十里。”足见太华之高、广、奇！

    那东、南、西、北、中五峰相峙而立，“朝阳”、“落雁”、“莲花”三大主峰巍峨高雄，人称“天外三峰”。“云台”、“玉女”二峰鼎立于侧，更有三十六座奇峰怪崖虎踞龙盘，真可谓是：势飞白云外，影倒黄河里。

    二人一路攀登，直如腾云驾雾。越过三五山径，几多嶙峋，一老一少转到了落雁峰上一处十丈方圆的平坡。但见沙石遍地，虽不甚平坦，却也不太凹凸。左近处一小片树林哗哗摇曳，右近处一条小溪泊泊而流，秋高气爽不过如此。

    那道人放下裴冲，席地而坐。他掸了掸破旧道袍上的灰尘，取出一枚丹药递给裴冲，道：“孩子，吃了这颗解毒丸，过些时候你身上的残毒便可尽去了！”

    裴冲听罢大喜，忙接过咽了。果然只觉百脉舒泰，气血刹那间便畅通了许多。他深施一礼，道：“多谢老前辈相救！”言罢又道：“老前辈，与我一道的还有一人。已被那鬼面书生打落了悬崖，请……请老前辈慈悲，救他一救！”

    那道人听罢点头，道：“你且在此稍候，老道去去就来！”言罢飘然若仙，翩翩向山下走去。

    裴冲心下稍定，只觉倦意如倒玉柱般压上身来。他叹了口气，自溪边饮了些水，倒头睡了过去。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那道人才飘飘而来。裴冲醒转，见道人孤身一人，不禁心头一紧，颤道：“老前辈……”

    那道人神色一黯，叹道：“那悬崖下河流奔腾，老道实在找不到孩子那位同伴了。”

    裴冲闻言心头一沉，两行清泪早已滴落。他连连叹气，却只能起身施礼，抱拳道：“多谢老前辈，生死有命，怪只怪晚辈连累了他……”

    道人摆了摆手，待将裴冲扶起，笑道：“孩子莫要多礼，坐下说吧！”

    裴冲依言而坐，又听老道人说道：“且说来听听，却是为了什么让你遭人迫害。”

    裴冲听罢叹气，自怀中取出小盘龙棍的包裹，忿忿道：“为了此物，岂止晚辈遭人千里追杀，便是晚辈一家也死在这棍子上了！”言罢眼睑内早已湿润了。

    那道人将那包裹打开，一看之下却连连苦笑摇头，道：“孩子莫要伤心，这棍子老道却早见过了！”

    裴冲听罢止住悲声，忙道：“老前辈可是知道这棍子有何来历？竟让晚辈一门遭受灭门迫害！”

    那道人闻言叹气，道：“这棍子唤作‘小盘龙棍’，乃是本朝太祖皇帝所制。只是老道虽然知晓这棍子的来历，于孩子家的惨事却不敢妄加猜测了！”

    裴冲听罢却是愣怔良久，喃喃道：“是……是太祖皇帝的东西么？难道我裴家得罪的竟然是朝廷么？”

    那道人连连叹气，道：“太祖皇帝早已驾崩多年，恐怕要寻这棍子的谋家，来历非浅呐！”言罢淡然一笑，又道：“老道早已不问世事，只是算到与你有缘，该助你一次。你我之缘，也仅能如此。其他的事，可不该老道去管了！”

    裴冲听罢一阵失落，而后忙不迭跪倒在地，俯首叩道：“那鬼面书生是何来历，晚辈该往何处寻他。便求老前辈指点晚辈！”

    道人将裴冲扶起，微微一笑，道：“老道又不是神仙，哪里会知了！啊呵，也不记得多少年前了，老道倒是与那小书生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节他就颇为狡诈，也有许多歪心思。所以刚才在山下，老道对小书生所言才没有理会！”

    裴冲闻言不禁落寞，强颜一笑，寻思：“我一家惨死凶人之手，到如今虽然已出现了四个，却一点也不了解。唉……如今与师父师姐也已走散，却怎么学好本事！”

    念及此处不由看向兀自打量小盘龙棍的老道人，又自忖道：“也幸亏危难之际侥幸遇到这位老前辈，不然如何留得性命！只是我身负血海深仇，岂敢在此藏身苟活。况且那小兄弟……也是生死不知，唉……不如问清方向，尽早去寻师父跟那小兄弟才是！”念罢起身向那道人施礼，道：“多谢老前辈搭救，晚辈感激不尽。不知老前辈可有名号，他时但有机遇，晚辈也好报答！”

    那道人闻言一笑，道：“莫要多礼，且坐下。老道野号‘扶摇子’，闲时称我‘白云先生’即可！”

    裴冲听罢全身一震，忙不迭再次施礼，讶道：“原来先生便是华山上的‘扶摇子’么？家父经常对晚辈诉说先生仙迹，久仰大名。失礼之处万望老先生少怪！”

    白云先生听罢慈祥一笑，摆手将裴冲重新坐下，道：“老道本是一只闲云野鹤罢了！只不知令尊是谁，竟如此推崇老道！”

    裴冲闻言面色黯然，道：“家父河北裴通，承蒙江湖上的朋友们厚爱，尊了一个‘今世孟尝’的名号。只是现如今……现如今家父已经遇害仙逝了！”

    白云先生闻言不禁神情一动，见裴冲低头神伤，安慰道：“天道轮回，世事如此。孩子莫再伤悲了。令尊其人，早些年老道确曾见过，是个难得的人啊！”

    裴冲听罢展颜强笑，良久难言。

    少顷，他正要告辞离去。只见白云先生将那根通体黄金打造的小盘龙棍摆在了地上，指着那根玄铁链子与两节棍子顶端衔接处，说道：“孩子且看，这棍子的奥秘恐怕就是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