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这要从东汉末年讲起了(推理章前奏)
“你为何不睡觉?”厢泉看着乾清,有些吃惊。明明是冬日,他额间却汗如雨下,显然是干体力活干累了。 乾清摇头叹息道:“自那日落水之后,我便很难入眠。听闻水声,便来瞧瞧你做什么。你这是召鬼呢?” 厢泉迟疑一下,站起身来指了指锯子和冰块:“你来锯。” “什么?” “锯这块冰。” “怎、怎么锯?为什么锯?” 厢泉指了指冰块,只见上面有一道用小刀划过的痕迹:“尺寸已经量好,顺着这划痕,竖着锯一刀,侧面锯一刀,别歪了。” 自从乾清病倒,厢泉几乎没有对他发号施令过。今夜也不知怎么了。乾清并没有抱怨,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开始锯起来——他压根没用过锯,却毫无怨言地做了。厢泉退居一旁,面色有些焦急,在纸上写写画画,待乾清锯好之后,二人一起将冰块抬起—— “扔水里?”乾清觉得冰块并不沉。 “扔。”厢泉吐了一个字,二人便将冰块“哗啦”一声投入水中。待冰块浮稳,厢泉陆续开始将岸边的袋子往冰上搬运。 “易大仙,成了?小的做的还可以不?”乾清双手叉腰,看着眼前的怪异之景,忍不住想要嘲讽几句。 然而厢泉并没有说话。他搬运一会,痴痴看了一会,思索一阵,又在纸上写写画画。之后便倚靠一旁的大树站着。站着站着,便像是累极了一般慢慢坐到了地上。 “厢泉,厢泉?”乾清唤了他,却见他脸色微微泛白,喃喃自语,先是摇头,而后蹙眉,再是摇头。 “厢泉!”乾清又唤了他一声。 易厢泉大费周章折腾这些,定有他的目的。若是换做以往,厢泉会露出匪夷所思的微笑并故意吊着乾清胃口。 可如今,他没有。 他只是一脸颓然。 他坐了很久,乾清也等了他很久。他沉默,他也沉默。过了片刻,乾清有些疲乏却毫无倦意,他慢慢坐到了厢泉边上。俩人背对背靠着一棵大树,双手抱膝,以同样的姿势发呆。他们身后的棵树是一棵古柏,在夏家买下宅院之前便扎了根的,更苍老,更睿智。 树如此,真相亦如此。它们安静地存在,它们从不开口,却等着充满好奇的正义的人前来探寻,将一切连根拔起。这种探寻看似毫无意义,但是土中白骨,世间亡灵,都在苦苦等待着这样的人出现。他们一等就是一生,死后还在等。 古树一直在,而树下的两个年轻人于它而言就是两个傻乎乎的孩子,很傻却很执着地探寻着。 他们要让真相重见天日。 他们就这样坐了一夜,直到夜色几乎要褪去。 乾清用手抠下一块树皮,将这黝黑的小物扔到远处去。它划过一道不甚优美的弧线,跃过假山,穿透夜空坠入泛着微光的池水里,发出一阵几乎耳不可闻的声响。 闻声,厢泉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并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你的定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居然陪我闷声不响坐了一夜。” 厢泉突然开口,竟然是这样一句。他慢慢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远见东方泛起了一抹红色,“我竟未曾发觉东方已白。” 乾清连个哈欠也没打,也跟着站起来:“大仙,您这是思考过度。若是您哪年哪月能和我谈天直到东方发白,小的也算得道成仙啦。” 厢泉无意接受这句玩笑话。他面无表情,慢慢向屋里走去,显得很是疲惫。乾清歪头思考片刻,突然叫住了他。 “大仙,我知道你没解出来。” 厢泉驻足回头,微微讶异。 乾清笑了一下慢慢跟上前去:“世界上没有仙女,没有仙岛,有人用这些虚妄的东西来掩盖事实。你想揭露长青王爷事件的真相,你想给不明不白枉死的人一个交代,我们做了很多事,但是这次事件……你无解。无解就承认吧,没什么可哀伤的。” 厢泉哼了一声:“你这是激将法,激我说出来。” 乾清摇头:“不。你无解,我知道。你别以为我傻,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脸上挂着什么苦瓜表情我自然知道。” 厢泉讶异:“那你还静坐一夜,等我讲故事?”
“那就是陪你坐着玩,我闲得慌。谁知到你会不会犯傻睡过去,梦游跳入池塘里?”乾清摆了摆手,欲先行一步回房去。清晨的空气很好,夹杂着融雪后的丝丝凉意,好像心中的不快全都扫空了。失眠的一夜过去,他缩在棉衣里慢慢往回走,就像是已经听完了一个精彩的故事一样满足。现下他才明白,自己跟着易厢泉东跑西跑,其实也不全是因为生活无聊,想寻些刺激。跟着朋友呆在一起,哪怕发呆,其实也是很有趣的。 厢泉慢慢地跟了上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待乾清刚要进房间,厢泉也跟了进来。他坐到椅子上,双目泛红,倒了一杯浓茶,闭目叹了一口气。 “乾清,你困吗?” “不困。” “拿纸和笔来。” 乾清一怔:“你又要做什么?” 厢泉清了清嗓子:“你一会便知。先研磨,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乾清嗤笑一声:“你坐了三个时辰,也没有解出来真相。还有啥可讲?长青王爷的寻仙的故事,我都听腻啦——” 厢泉眨眨眼:“你说的不错,事情发生了五十四年,时过境迁,证人全死,证据全毁,传说难信,我的确无解。但是,我们拥有猜测的权利。我们求不得真相,却可以无限接近于真相。” “所以呢?” “在我开始猜测之前,你先听我讲个故事。” 不等乾清回答,易厢泉真的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故事。 “这要从东汉末年讲起了。东汉末年,有个人叫曹cao……” 厢泉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是双眼放光,讲得一本正经。乾清则听得微微皱眉,按捺不住内心的反感。 厢泉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这是一个人尽皆知,听得耳朵生茧的故事—— 曹冲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