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很讨厌
蓝星夜沉默了下，而后说道，“不了，直接打给李姐还方便一些。” “再见。”她低声一句，将电话给挂断了。 邵明阳沉眸，他望着那片夜色，微微眯起了眼眸。 夜里边很晚，邵明阳终于结束了应酬归来。他走上楼去，经过城如的房间时，他顿了顿。犹豫了下，还是握住了门把手旋转开进入。房间里边却是亮着灯的，那是床头柜的灯，并不明亮，昏黄温暖的一盏。 邵明阳走近了一些，他看见城如躺床上，被子盖的很好，他一动不动。但是那僵硬的身体，以及直直打颤的睫毛，却泄露了他此刻其实并没有入睡的事实。邵明阳眸光一定，他在床畔坐下。 突然，他低声问道，“怎么还没睡？” 城如还是不动，邵明阳却是有些想笑了，“我都知道了，不要装睡了。” 城如原本是闭着眼睛的，一听到他说话，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双小手也在这个时候扒着被沿，紧张地看着他。 邵明阳又是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城如起先并不说话，邵明阳只以为小家伙是想mama了，便继续问道，“想mama了？” 城如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邵明阳沉思了下，他有一丝狐疑询问道，“城城是在等我回来？” 这下子，城如迟疑着，却是直接点了个头。 原来想mama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在等他。 “恩，学校里今天出了什么事情吗？”邵明阳一边询问，一边心想李姐今天明明说他一切都很好。 果然，城如摇头。 “那是和学校里的小朋友吵架了？” 城如继续摇头。 “那是老师批评你了？” 城如还是摇头，邵明阳一头雾水了，“那是怎么了？” “学校里很好，我没有和小朋友们吵架，老师说我很乖。”城如的童声很轻，却又很响的盘旋而起，“今天下午的时候，我画的画，老师说是第一名。” 邵明阳一怔，“哪一幅？” 城如当下有精神了，立刻起来，却是拿起了枕头，从枕头下面取出了一张折叠完好的画纸。小手握着一端，将画递给了邵明阳。 邵明阳接过了，将画打开来一瞧，只见是一幅画着太空星星的图画。 五岁的孩子，画风是稚气的，却也是天马行空，火红的太阳，还有一个个星球，是蜡笔的颜色，浓重的蜡笔色彩。 城如睁着大眼睛，等待着他说话。 这样的场景，如此的相似，似乎在年少里，他也曾经经历过。 邵明阳瞧着这幅画，瞧了好久，他抬起头来望向了城如，朝他微笑，温声说道，“画的很好。” “是吗？”城如很是欣喜问道。 “恩！”邵明阳认真点头，他握着这幅画，笑着说道，“画的这么好，我得买个相框把它给裱起来，然后挂在房间里。以后城城每次得了第一名，都裱起来。” 城如这下高兴坏了，他的小脸上满是笑容，“好！” “那周末的时候，mama来看我，我们一起去买相框吧！”城如欢喜说道。 邵明阳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好！” “不早了，要快点睡，不然明天起不来，上学会迟到。”邵明阳说着，扶着城如让他又躺了下去。 城如还睁着大眼睛，可爱的样子实在是惹人疼爱。 邵明阳心中也有怜爱升起，他俯身而下，亲了下他的额头，“睡吧。” 城如似是感到不敢置信，眼中有光芒绽放。他感到如此心满意足，一下闭上了眼睛，美滋滋地说道，“睡觉的时候，mama也会亲我的额头。” 邵明阳有一瞬间的沉默，在床畔瞧着城如进入了梦想，他将那盏灯转灭。 ***** 隔天早上，蓝星夜来到了楼氏企业。前几天就已经经过了一番笔试面试，而今天是最后的考核。 进了会议室里面，蓝星夜再次面对了一行人。 由于此次面试的职务是公司企划部的总监一职，也算是重点职务了。所以最后面试的环节，也格外的严苛。先是进行了最后的能力考核，由十个人里面直接刷掉了一半，再由五位考官继续面试，又刷剩下最后三人。 而这最后的三人，将由楼氏的总经理楼越离亲自面试。每个人都依次进入，蓝星夜是最后一人。 在秘书的带领下进了办公室，终于见到了楼氏的总经理。 据悉楼越离年逾五十，只是保养得很好，常常锻炼的缘故，因此看上去正值壮年，戴一副金丝镶边的眼镜，显得很是斯文和气。果然是气度非凡，很有气魄的领袖人物。 “蓝小姐，请坐吧。”楼越离笑道。 “谢谢楼总。”蓝星夜不急不躁，在他的面前坐下了。 楼越离和她随意聊了一会儿，蓝星夜一一应着。忽而，楼越离问道，“蓝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们楼氏从事的金融行业，金融业就像是一场赌局。如果你是进了赌场，你已经快要把带去的钱都输完了，只剩下最后的那一点，那么你要怎么做呢？” 赌场。 蓝星夜沉眸思量了一下，此刻突然记起从前，就在当时曾经去过澳门的赌场。 就在那赌桌上，他曾经这样做过。 蓝星夜不禁凝眸以对，遥想当年，某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微笑着道，“我想我不会犹豫，一局定输赢！” “喔？”楼越离眼眸一亮，对这个回答感到有兴趣，“这样不怕输吗？分几次的话，还可以有赢的几率。” “不。”蓝星夜笑了，“赢得几率，从来都只有百分之五十。” 她眼中是自信的光芒，那样的镇定自若，“所以我只需要一局就够了，胜负就能分晓。” 怎能想象，一个看似纤弱的年轻女人，竟然有这样的魄力，这让楼越离有了几分赏识。 楼越离也笑了，“这样一来的话，你不是没有钱买回去的车票了？” 那看似是玩笑的话语，却是在询问她是否铺有后路。 蓝星夜嘴角愈发飞扬，她淡然说道，“楼总，我早已经提前买好了回去的车票，请不要担心。” “呵呵！”楼越离笑出声来，对于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他感到很满意。所以，他也不再迟疑，朝她伸出手来，“蓝总监，欢迎你加入楼氏！” “谢谢楼总，我感到很荣幸！”蓝星夜亦是伸出手来，回握住他。 “既然你已经是楼氏的一员了，那么我想你尽快熟悉公司的运作，什么时候能够上班？” “立刻。” 蓝星夜回答的爽快，楼越离满意点头，“好，那就去吧！” 立刻的，蓝星夜由秘书带领着而出，前往企划部熟悉环境运作了。 加入新的公司，所面临的当然也是全新的陌生的环境。企划部的经理姓姚，是个稳重的中年男人。和张经理接洽后，由他又带领着向部门职员介绍。张经理拍了拍手喊道，“各位，停一下，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是新来的总监蓝星夜小姐，我们欢迎！” 掌声响起，蓝星夜微笑应道，“大家好，我是蓝星夜，今天开始要一起工作了，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在和新同事打过招呼之后，蓝星夜则是进了办公室。 坐上了办公桌，助理送来了一些文件，“蓝总监，这些是张经理让我送来的，让你先熟悉一下。” “好，谢谢。” “不客气。” 蓝星夜微笑目送助理而去，随即拿过那厚厚的文件开始过目。中午的时候，为了和新同事快速熟识，所以蓝星夜要去员工餐厅用餐。就要出发，蓝星夜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段哲进打来的。 面对这样一个陪伴在自己身边，这样疼爱城如的他，蓝星夜心里边却是有亏欠的。更何况，又因为她的缘故，使得段哲进的公司面临这样的危机。尽管段哲进告诉自己，这不关她的事情。但是到底有没有关系，蓝星夜心里清楚知道。 这几天，段哲进的父母都回国了，面临公司危机又加上要面对父母，段哲进这边恐怕已经焦头烂额了。所以一连几天，只有电话过来，却没有见到人。蓝星夜没有主动要见他，只怕会打扰他。 只是，她必须要面对。 蓝星夜也想着，要和他谈一谈才好。 “蓝星夜，你的面试怎么样了？”段哲进在那头关切询问。 蓝星夜应道，“通过了，我现在已经在楼氏上班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中午空了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段哲进在那头邀约，蓝星夜想了想道，“中午恐怕不行，不然晚上吧。” “那晚上再联系。” 下班的时候，段哲进早早就开车来了，他是提前来的。过了不一会儿，蓝星夜的身影从大厦里走了出来。 段哲进立刻下车迎了上去。 蓝星夜有一丝错愕，“不是说再联系吗？你怎么就过来了？” “正好在附近，所以就直接过来等你了。”段哲进微笑应道，“走吧，车在那里。” 两人迈开了脚步，就要走向路边停靠的车。 而在不远处的路口，却有一辆宾利车也一早就等候着。只是不等他下车，段哲进却已经走了过去。 车子里邵明阳看见蓝星夜微笑着和他谈笑，和他一起走向了那辆车。 他眼眸一凝，立刻发动引擎，往马路对面驶去。 车子开到了那辆停靠的车旁边，却是忽而停了下来。 亦是成功的，引来两人瞩目。 段哲进扭头一瞧，当下愕然。 蓝星夜也是望了过去，只见邵明阳从车里翩然而下，亦是让她怔愣。 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邵明阳微微笑着，他走到了他们面前，目光扫过段哲进，落在蓝星夜的脸上，又是一个定睛，重新扫向了段哲进。他微笑的眼中，有一抹冰冷。 段哲进感受到那冷劲的气场，男人之间的对峙，从来都不会是平静。 更何况，他们的身份是对立的情敌！ “段经理，没想到你这么有空来这里。”邵明阳笑着开口。 段哲进不疾不徐回道，“邵总也很有空，怎么这么巧路过这里了？” “我是来接蓝星夜的。”邵明阳幽幽笑道，目光又是望向了蓝星夜，他低声道，“原来你说约了人，就是约了他，那也好，有些事情，也是该说说清楚。” 蓝星夜却是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和他说过了？而且，又有什么事情要说说清楚？ “段经理，景福轩一起吃个饭吧。”却是不等蓝星夜出声，邵明阳对着段哲进道。 段哲进眼眸一紧，微笑应道，“那就一起吧。” 蓝星夜这才回过神来，却是微微蹙眉，今天这顿饭是躲不了了。 “蓝星夜，上车吧。”段哲进随即呼喊，为她打开了车门。 “你坐我的车。”邵明阳又是低声一句。 蓝星夜想了想，望着邵明阳道，“不用了，我坐段哲进的车吧。” “你坐我的车！”他的声音不自觉地稍稍重了一些，又是低声提醒，“城如的事情，我要和你单独说。” 一提到城如，蓝星夜心里焦急，“他怎么了？” “上车再说。”邵明阳又是唤道，显然他是等着她就范，否则就绝不开口。 这边段哲进扶着车门的手一紧，蓝星夜回头道，“段哲进，我坐他的车吧。” 段哲进只能点了个头，看着蓝星夜上了邵明阳的车。眼瞧着如此，段哲进也上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向了景福轩。段哲进的车在前方，透过后车镜，还可以看见后边车里的蓝星夜。但是这一次，他却觉得莫名遥远。 那是他永远也无法跨越的沟痕，那是属于他们的孩子。 段哲进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 可就算是这样，可就算是无法跨越的沟痕，不到最后，他也不会因此而放弃。 而后边的车子里，蓝星夜急忙问道，“城如怎么了？” “没什么，他在学校里画了一幅画得了第一名，所以我打算买个相框把画给裱起来。他说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买。” 蓝星夜听完后，她松了口气，却也蹙眉，“只是这样？” “当然，这件事情很重要。”邵明阳夺定说道，却又拿眼角的余光瞥向她，“你还真是挺忙的，今天刚刚找到工作，就忙着和未婚夫一起吃饭了？” 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蓝星夜不说话了，她扭头望向窗外。 两辆车双双到了景福轩，将车停稳，段哲进立刻走上去，“城如没什么吧？” “没什么。”蓝星夜笑着回了一句。 邵明阳瞧着他们，并肩而站的模样，让他心中更是不悦。 邵明阳的到来，更是直接让经理出来迎接，定了一个包间，三人一齐走了进去。经理一番寒暄，将菜给点好了，这才又退了出去，“邵总，这两位先生小姐，有什么需要立刻喊我就好，祝用餐愉快。” 菜还没有上来，三人坐着等候。 邵明阳坐在一侧，而段哲进则是为蓝星夜拉开了椅子，所以坐在了他的身侧。 这样的位置，让邵明阳更为不悦，怎么看都是不爽。他取了烟，点了一支慢慢抽着，平复那份焦灼。 “段经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邵明阳幽幽开口。 他所谓的建议，那无疑是一个羞辱，段哲进笑了，“邵总的建议，我不需要考虑。” “其实是笔好买卖，聪明人都不会拒绝。”他眼中有寒光聚起。 “邵总认为是好买卖，可对我而言就未必了，任何一件事情，都是要因人而异的，我想邵总也明白。”段哲进不甘示弱，迎上了他。 蓝星夜在一旁聆听着，被两人的话语搞得晕眩，这都是在说什么？ “可是有些事情，段经理是不是真的明白呢？”指间的星火明灭着，邵明阳扬起嘴角，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难道你都不想知道，我跟蓝星夜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在挑衅！ 段哲进沉眸以对，他笑着道，“邵总，城如是你的儿子，这一点我很清楚明白。早在五年前，我就知道你们曾经谈过恋爱，这没有什么。如果我不能接受她的过去，那么也不会现在还和她在一起了。” 因为早在当年就全都明了，因为曾经挣扎过也妥协过，更是接受面对想要拥有。 “现在，蓝星夜是我的未婚妻，这一点不会改变！”段哲进将话全都说开，他的手在这个刹那，一下抓住了蓝星夜的手，牢牢地握住。 蓝星夜猝不及防。 邵明阳又是猛抽一口烟，目光紧盯着她被握住的手，心里的焦灼翻腾而起，发现抽烟也无法将其压下。深邃的目光望着段哲进，扯起唇角，“那么你又知不知道，你口中的未婚妻，前几天还陪我睡了一晚？” 他的话语让蓝星夜一惊，瞳孔骤然一缩，望向了他，只见他脸庞的弧度冷峻分明，在灯光下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炽雾光。 “这样你还要她吗？”他低声询问，是胜利的笑容。 那么你又知不知道，你口中的未婚妻，前几天还陪我睡了一晚？ 这样你还要她吗？ 他的话语，如此清楚，还在蓝星夜的耳畔不断盘旋。 此刻，终于明白，他的目的。原来就是要在段哲进的面前，当着别人的面前，这样奚落她嘲讽她，为了给她难堪，为了显示他的地位？ 这样，他就高兴了吗？ 那其中的原因，她却已经不想再去说。 就算是陪他睡一晚那又怎么样。 蓝星夜的目光笔直地投射向邵明阳，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还能笑出来，所以她扬起了唇角。 只是她这一笑，却是说不出的心酸黯然。 蓝星夜纹丝不动坐在椅子里，整个人忽然有一丝颤抖，但是一颗心却又变得异常平静，她轻声说，“没错，我的确是陪你睡了一个晚上。” 似乎，开这个口也没有那么难，其实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倒也像是一种解脱。 邵明阳却是眼眸一凝，似乎料不到她会这样的镇定冷静。 而段哲进眼中有所震惊，只是这份惊愕过后，胸口却是凝聚起一股子怒气来无法宣泄！ “这样可以了吗？”她微笑着轻声询问，声音很低，“邵总，我想这顿饭到这里就可以了，该说的也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该死的！ 这实在是太过镇静！ 邵明阳的眉头紧锁在一起，望着她故作坚强，瞧不出半点情绪的脸庞，却是忽然发觉，自己刚才的话语是有多么伤人。 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不行。 蓝星夜径自拿起了挎包，就要起身而去。 却在这个时候，段哲进的手一下抓住了她。 蓝星夜微微感到诧异，她扭头望去，只见段哲进一张脸庞不似平常那样的安然文秀，有着一抹深沉的颜色。他眼中簇起一抹愤怒火焰，低声说道，“我送你回去。” 蓝星夜说不出话来，段哲进也作势就要起身。 然而，就在一刹那，有突兀的笑声响起，“呵呵！” “我真是不明白，就在前几天还陪我睡过的女人，难道你还要娶她？”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邵明阳发现自己都不能控制，一出口又是言语如利刃一般。 蓝星夜脸色有一阵发白，就在段哲进要动手的时候，她突然有了动作。直接拿起面前的水杯，一下泼向了他！ 哗啦一下，半杯温水悉数泼在了他的身上！ 沾湿了他墨黑的头发，也沾湿了他的衣服，邵明阳却不偏不躲，硬生生接了这一杯！ 在那水雾里，他瞧见她的眼睛，那双眼眸通红。 突然，一颗心也被拧紧了一样，暴躁无比。 “怎么？我有说错？难道事情不是这样吗！”邵明阳喝道。 “的确是这样，你没的说错。”蓝星夜依旧笑着，却是忽然轻声一句，“邵明阳，你真的让人很讨厌。” 讨厌。 这两个字格外震心，一下子触及到邵明阳的内心深处去，让他刹那间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