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莱因哈特
成人礼。 云图呆呆的望着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的美丽容颜，一直留至今天的淡淡疤痕，现在看起来，与其说是疤痕，不如说是如同烙印一样的东西。 轻轻伸手触碰着那烙印。 她的左手还紧紧攥着白色发带。 并非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是，单纯的很高兴而已。 现在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这幕后的一切。 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为了什么回来的。 “成人礼吗？” 终于，又迎来了这一天吗？ “啊，艾丽娜。”黑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没好吗？” “嗯，现在就过去。” 她站起身。 一身的礼服——犹如耀眼的舞会公主，一层层犹如波浪的裙摆向外延伸，没有被发带束缚的长发【顺着光滑的背部垂至腰间。 这是曾今博得里安为了她准备的礼服，本来应该随着博得里安一同化为灰烬的礼服。 她离开房间，在哪里，黑音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黑音身上是同样款式的礼服，同样是长发，黑音的区别只在右边鬓角用丝带绑着小巧的红色蝴蝶结——那是芙兰的杰作。 “来吧，艾丽娜。” 黑音朝她伸出手。 点点头，很自然的就把手牵在一起。 两人站在一起，望向咲夜。 “无论看多久真是看不腻呢。”咲夜感叹，“从你们出生那一天就开始注视着你们，美丽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你们是无与伦比的，请相信这一点然后勇敢的走下去吧。” 这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管家站在两人身前，手中捧着一本不知是写着什么的书。目光从树上移到黑音与云图身上。 “那么，成人礼开始吧。” 咲夜宣布到。 “艾德里安娜·博得里安。” “是。” “塞西莉亚·博得里安。” “在。” 他顺着呼喊了姐妹两人的名字。 “从今天起，你们将面对更加严酷的世界，”他充满磁性的声音，用抑扬顿挫的声调说着，“你们回到‘真正的现实’之中去，脱离了一切责任上的保护。你们将不得不依靠自己活下去。世界是美丽的，当你们拨动琴弦，世界就会以它最纯粹的声音回应你们。世界是美丽的，不要在追寻未来和自由的路途中，对世界抱有恶意。世界是美丽的，它给予了我等最为美丽的时光。时间还长，不要着急，一点一点的，去寻找吧，这个世界，一定会有属于你们的，独一无二的温暖。” 成人礼，每个种族都将其看的无比庄严和神圣的日子。 在此时此刻，黑音的心中毫无激动。 因为她早就不得不背负起世界的重量，在她决定成为调律师的时刻。 现在，她拿回了属于自身的‘记忆’，她也记起了，自己的生父——莱因哈特·博得里安。 “你们，成年了。” 咲夜合上书。 “恭喜你们，大小姐，二小姐。” 会心的笑容。 “从走廊顺着走上去，就是书房了，你们好记得么？我们会在书房外面等你们的。” 芙兰说着，站到艾萨克身边。 “那么，我们去了。” 黑音点头。 走吧，去到「真相所在的地方」。 “呀，真是寒酸的成人礼呢，观众竟然只有四个人。”艾萨克叼着烟斗，“真是令人羡慕。” “没有经历过的我们就老老实实的带着吧，”咲夜用肘子顶了顶艾萨克，“我可是为了这一天足足等了十八年，最后在达成前一天挂掉了的悲剧。” “我只是运气好没挂而已，除此之外有什么区别。”艾萨克不屑的说。 “当然不一样，你有芙兰陪你了多少年你自己算。” 咲夜不屑的道出事实。 “啊哈哈...天气不错。” —————— 书房之前，黑翼与云图怔怔的站在那里。 “塞莉亚，”云图首先开口了，“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离开？” “...啊，那个时候么？” 黑音闭起眼睛。 “我不明白，塞莉亚，”云图摇晃着脑袋，“为什么...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我并非逃跑，”黑音回答，“就像今天一样。我们最后，还是回来了。我是为了回来，所以才离开的，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回来，更别谈如何保护你...但是我会用尽我的一切活下去，最后回到这里。” 回到你所在的地方。 将这纯白色的牢笼彻底摧毁。 是啊，她不明白。并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证明自己，而是不明白她为何离开。 在那次比试的前一个晚上，黑音找到了她，并向她说了。 我会离开。 云图和黑音牵着的那一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现在明白了吗？ 仔细想一想，实际上不是很容易明白的事情么。 相必，在自己的生父下达‘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继承博得里安’的瞬间，黑音就已经决定了，要承受‘废物’之名。一旦她表现出超越自己的才能，云图自己变回受到如同当初的黑音一样凄惨的待遇。 那是‘守护’。 黑音没有做错什么。 “我们，都没有错。”黑音笑着回答，“来吧，我们现在，就要迈向真实。” “嗯。” 两人一起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稍许耀眼的阳光，透过那落地窗照进并不宽大的书房——这里除了莱因哈特以外，很少有能能够进入，并非为了舒适，而是仅仅为了清净而存在的书房。 在那光芒的下方，一个魁梧的身影立在那里。 衣装并不华丽，只是普通的素衣。很难看出半点能以一族之力抗衡人类全族的博得里安之王的身影。也并没有所谓的王者之气，如果说要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只有那一头银发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做到了无数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你们，终于来了啊。” 他缓慢而有力的说着。 “...父亲。” 云图上前一步，却被黑音拉住了。 “父亲。” 黑音眯起眼睛。 “怎么了？看到这个让你们陷入不幸的男人，毫不掩饰那股憎恨了吗？”莱因哈特直着身子，“艾丽娜，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够成熟啊。” “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父亲，”黑音单刀直入的说，“你们是怎么复活的？又是为什么回来？” “怎么了？不相信咲夜他们的话吗？”莱因哈特笑着，“你也是呢，塞莉亚，虽然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这么多疑，恐怕你到现在也没几个朋友吧。” “......” “唉——” 见黑音没有再说话，莱因哈特叹息一声。 “我并非此世之人。” 语出惊人。云图愣愣的看着莱因哈特，而黑音的心中更是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 “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我有一个不怎么幸福的家庭，来到这个世界，也并非所愿。莱因哈特·博得里安这个名字是我随口捏造的。想不到竟然成为了一个家族...” 原来，你也是... 黑音看向莱茵哈特的眼神十分复杂 “神给了无数的东西，就像真正的传说一样，我靠着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知识，一路走到世界的顶点。”莱因哈特继续说着，“我十分开心，有着心爱的人，有着要好的朋友，既什么也不缺，又成为了世界第一，有了可爱的女儿们。好像一时间人生失去了目标，但我不在乎，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你觉得你幸福吗？这样的人生？” 黑音赶忙问道。 “幸福？” 莱因哈特摇摇头。 或者，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他看见了，他亲手建立的一切被毁灭的时候。 他第一个想起的是自己的孩子们。 可爱的女儿。 孩子是无罪的，他给予了两人幸福的童年。 孩子是无罪的，他希望两人能够更加和睦。 然而那一天，他看见了，博得里安的毁灭。 咲夜不认为他会输，他对他说，这不过是无稽之谈。 他却摆摆手。 孩子是无罪的，当博得里安这个庇护伞消失之后，她们将面对最为残酷的地狱。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拯救她们，但是我希望，最少能够活下来一个。 他招来两位孩子和夫人，宣布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继承自己的遗产。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够拯救那两个孩子。 因为在她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世界之中，没有关怀，没有安慰，没有博得里安的荣耀，唯有一路荆棘。 在她们十五岁那年，去教会参拜的前一天，那个孩子来到了他面前。 塞西莉亚，我优秀的女儿。 她很聪明，聪明到我近乎认为她是和我同样的存在。 她说，她会离开，并且毁灭这个家。 我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当我从预言中看到了这个家的灭亡，并且因此采取行动的时候，我已经落入了命运的网里。 博得里安，这个家会灭亡，被我的女儿，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