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那么,道别吧(5)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你会做什么? 我想谁都会有希望重来的事情吧,无论多少次也好,多少遍也好,只要能重来迎向自己所想要的结局的话,那么无论多少次也是值得的。重来的这些经历,对本人来说也是无可复制的。 即便只是一直在「重来」呢。 正因为有改变,所以才会有意义,如果一成不变则等同于死亡。我想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吧? 但实际上,人生是不能重来的。 “学院城和暴风城把我们的人全部驱逐了出来,那之后关闭了城门。远东方面也没有任何回复,魔王城已经沦陷,一直持中立态度的天使这回却表示是站在黑音一方,常年避世的暗精灵也加入了黑音。老实说,我不觉得我们有任何胜算。” 神父像是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尽道出一些打击己方士气的话。还在他身边只有银眼一人,没有其他人听到他说出这种话。 “那么我们找个地方避世不就好了?”雪狼银眼耸耸肩,表示也并不在乎,“反正谁当魔王,谁争权夺利,和我们又没有关系,人类怎么样我完全不想参合进去啊。” “和你是没关系,”神父推了推眼镜,“你知道怪物是说什么样的东西吗?” “难道不是神父你这样的吗?”银眼打了个哈欠。 “呵,怎么可能?”神父冷笑着,“能够被理解的东西,没有资格被称为怪物。” “怪物不可面露人相、怪物不可口吐人言、怪物若非不死之身则毫无意义。” 神父说话,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望着尚温的咖啡中倒映的灯光。他无所谓世界怎么样,娜塔莉亚请求他帮助黑音,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他寄给黑音的信,也说得十分清楚,他自身的决心。 「踏过我们万千的尸体,然后登上顶峰吧,即便需要化身为怪物。」 早在之前,他就接到了来自东方不败的信件。信件中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黑音将会被我杀死,软弱的她根本不足畏惧。如果连我这关都过不了,她就没有资格活下去。」 “向我们的人下令,”神父抿了一口咖啡,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喝咖啡了,“我亲自出马,目标是学院城,攻城战来了。不需要任何怜悯,人类以外的所有魔物一律斩杀。” “是,是,我还想回老家结婚呢。” 银眼笑了笑,和其名字一样的银色双瞳闪过猩红的光。 “神父,你觉得我们该喊什么口号” “你们又不信教又不肯去死,让我们很为难啊。” ———— 学院城的城墙比起暴风城来说,更像是装饰品。洁白亮丽,每周都有专人来清扫,保持着和学院城的外表一样光鲜亮丽的样子。可惜这样是没有办法阻止战争的脚步的,无论多么美丽的东西,在战火之下不过是一地的废墟和尸首罢了。 就像现在一样。 城卫军一如既往的在城墙上站岗放哨,在城外集结的数万人,大部分都是由天神教会一手制造出来的战士。她们一开始就是为了战争而制造,为了这战前的一刻,这样的士兵不知道有多少被废弃,被当成垃圾一样的丢进处理中端,化成下一代士兵的营养。然后如此循环往复。 最后得到的,是这一群只是为了制造悲伤而出生的战士...不,机器。 这些机器,站在城墙外百米处,已经数天未挪动过分毫。城卫军也接到了不要主动进攻的命令,对方也并没有摆来工程器械。看起来这样的对峙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直到刚才为止,城卫军都是这么想的。 那名男人从那群机器正中间走出来,随着他的步伐,他身旁的两名「天使」,也徐徐向前飘动。这名男人一眼都不曾望向注视着他的城卫军,他一步步走到城墙之下,抬着略显沧桑的脸颊,看了一眼十余米高的城墙。 “小满,小爱。”男人叫了一声身旁天使的名字。 “在。” “啧,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听着两名天使一如既往的话语,神父推着眼镜。 “你们记得黑音刚来的时候吗?” “嗯。”
“啊,当然记得。那个爱哭的小鬼,真是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呢,那个蠢蠢的魅魔也是。真是不知道,那两个家伙什么时候才长的大啊。” “或许永远都长不大吧,”神父叹息着,伸手放在城墙洁白的墙面上,“因为太笨了,所以只能一直朝着一个目标前进,一旦失去了那个目标,连自己要怎么样都不知道。在我看来,现在她们也不过还是爱哭的小鬼和笨笨的魅魔罢了。接受不了自己期望以外的人生,不想要放弃自己追求的事情。一头撞在这样的城墙之上,头破血流,不知悔改。” “无法忍受孤独,无法忍受失去,无法接受「这是人生」这种话,不过啊...” 金色的光芒,是两名天使最后绽放出来的光芒,她们轻柔的抱起神父的手臂,满脸笑容。 “正因为如此,她们才能够走到这一步。” (东方不败啊,你完全不明白。) 神父举起拳头,金色的臂铠是他最后的寄托,也是他从不屑一顾的荣誉。 (正因为软弱,她才会成为黑音,而不是别人。正因为这一份只属于她内心深处的柔软,她才能够一边在心底流着泪一边提起剑,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继续向前啊!) 保护着学院城一整个世纪的城墙,在「破坏神的系谱」面前,不堪一击。 看着黑音长大的男人,今日也正式向着着自己最了解的,宛如女儿一般的她,宣布了自己想对黑音说的最后的话语。 “吾乃「破坏神的系谱」,天神教会十三名黑衣教士之首,来吧!塞西莉亚·黑音·博得里安,踏着我的尸体,吃掉我的灵魂然后高高的飞起来吧!” 战争,只不过是战争而已。只不过是为了私欲将一切都拖进悲哀和痛苦之中而已,无论何时何地都一样。这是生物的天性。但是任谁都会有想要的东西,都会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战争,是痛苦和悲伤的冲突,也是信念和理想的冲突。 最后的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