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割袍断义（2）
祁非凡淡淡道：“刚好有这么一个府第，地处近郊，北依邙山，虎踞龙盘，可攻可守，可进可退，如能苦心经营，则我少唐盟不啻如虎添翼，也算是上天赐给唐少的绝佳礼物，就不知唐少意下如何？” “洛阳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唐靖雨眼前一亮，“这又是哪里？”瞧见祁非凡似笑非笑的神情，唐靖雨心下一动，“莫非你指的是……城西北叶府？” “是！”祁非凡点头应道，“唐少可知，有多少人在打叶府主意？” 唐靖雨摇了摇头道：“不管别人如何，强取豪夺，必然授人以柄，况且有杀害叶文轩污辱三夫人的传闻于先，再占其豪宅于后，世人该怎么看我唐靖雨。” 祁非凡淡然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唐少可知叶文轩死于何人之手，而叶府又被甚么人占据？” 唐靖雨道：“梨花老祖乃是叶文轩的业师，师徒如父子，叶府有他在，只怕别人也很难打甚么主意？” 祁非凡自怀中掏出一个包裹，缓缓打开了，取出一卷羊皮纸，再展开铺到唐靖雨面前。唐靖雨细细看过了，默然不语。谢中春侧身瞄了一眼，不由脱口道：“这上头户主写着陆天冰，却分明是叶府的地契，不知……” “不错！”祁非凡点头道：“说来也是天意，叶文轩身死之后，其遗孀两位夫人先后自缢身亡，叶氏并无子嗣，金银细软连同地契落入其宠信的妻弟陈氏手中，这个陈氏却光棍的很，知叶府乃是是非之地，悄悄溜出洛阳。怎奈事机不密，为人追杀，恰好被我长河帮所救，即以这张地契相谢。听闻唐少返回洛阳，关帮主即命非凡星夜前来相助！” 唐靖雨拿着地契端详了半晌，情知长河帮势力极大，地方官轻易也不敢得罪，变更个户主这等小事，也不过是顺水人情而已。唐靖雨沉吟良久，方毅然道：“如梨花老祖不为己甚，此事不提也罢！” 祁非凡一番好意，唐靖雨并未领情，谢中春有些担忧的瞧向祁非凡，祁非凡淡淡一笑，神色自若，这番涵养已让人心折。谢中春忙即打圆场道：“祁兄之远见卓识，唐少之胸怀气度，均让人感佩不已。不过，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渊羡鱼，还请唐少三思而行！” 唐靖雨笑道：“祁兄、谢兄以及诸位兄弟，均是靖雨的左膀右臂，不过祁兄所言，终究是一厢情愿，梨花老祖、天龙帮、天罗教，如果联手，就算放手一搏，胜算几何？如我等不幸落败，这不过是废纸一张！” 祁非凡、谢中春均默然不语，唐靖雨顿了顿，淡然说道：“所以还要精心谋划，明日我会做好两手准备，相机而动，不动则已，动则要雷霆一击，绝不能失手！” 祁非凡和谢中春面面相觑，良久方同时大笑起来。 石狮狰狞依旧，黑漆漆的大门紧闭。把守大门的有两队黑衣武士，左右列站，挺胸凸肚，极为彪悍。今日之约轰动江湖多时，奇怪的是门前冷落，并未有人前来凑这热闹，这反常之态反对今日之约添了几分诡谲。 唐靖雨一身簇新的宝蓝色劲装，提着一柄古色古香的连鞘长剑，神态潇洒意气飞扬的站在叶府大门之前。不知内情的人只会以为这公子要赴佳人之约，谁又会想到他要闯龙潭虎xue。看门的大汉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授命拦阻唐靖雨过多的随从，却发觉对方只身赴会，难免有些愣怔。 还好有个头领模样的汉子很快醒悟过来，忙抱拳道：“敢问可是唐靖雨少侠？” 唐靖雨微微点头，那汉子一躬身挥手道：“请！”有两个汉子“腾腾”几步上前打开大门。唐靖雨毫不迟疑的跨了进去，大门“砰”的一声，在背后关得严严实实。 唐靖雨毫不在意，踏上了那条曾经走过的大道，大道旁高大的白杨树依旧挺立，毕竟已是初冬时分，枯黄的树叶零落满地，给这个空旷的府第添了几分萧索。 唐靖雨走得不疾不徐，尽头的那块空阔地带，曾是他同断魂枪叶文轩初次交手的所在，此际却有一枝长枪孤零零的插在地上，就像是将叶文轩钉在在地上的情形，此外再无一人。 唐靖雨缓步走到那枝断魂金枪前，端详半晌，手抚枪杆悠然叹道：“在下不才，如能为阁下复仇绵尽薄力，定将此枪祭奠于冥府之前，叶大侠安息吧！” “哼！”远处传来一声轻蔑的冷哼，不知甚么时候，一个颀长的身影已自婆娑的树影之后现身。身形微晃，已到了唐靖雨身后。 唐靖雨并未回身，双目注视着不远处中庭院落淡淡说道：“前辈在四围布下数十人，不知是否要将我的小命留在此处！” “这—”梨花老祖本想先声夺人，哪知这个年轻人居然与人莫测高深之感，不觉有些沮丧之意，还未交手似乎已处下风。他轻“咳”一声，“哈哈”笑道：“唐靖雨，今日老夫给你一个公道，绝不会依仗人多势众欺负晚生后辈，传出去也会被江湖中人耻笑！” 唐靖雨转过身来，澄澈的目光带着一丝讥诮上下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梨花老祖，梨花老祖神色却要比日前平和，脸色冷肃却少了许多杀气。奇怪的是手中并未见那枝名震天下的金枪，也罢，地上本就插着叶文轩的断魂枪，一样的杀人利器。 梨花老祖觑定唐靖雨，冷然道：“娃儿，孤身犯险，你好大的胆子！莫非没有把老夫瞧在眼中！” 唐靖雨淡然道：“非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如此而已！” “嘿嘿，好一个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不过有一点娃儿你看得很准，这儿不啻于一座鬼门关，让你来得去不得！”梨花老祖森然道。 唐靖雨神情自若，手指长枪淡淡说道：“昔日我曾在此处与叶大侠交手一十八合，叶大侠主攻，晚辈纯守，叶大侠使出断魂一枪，晚辈挂了点小彩。再打下去，晚辈也只好放手一搏，胜负孰难预料。幸好三夫人为晚辈求情，这才化干戈为玉帛。” 唐靖雨这番话说得很委婉，当日叶文轩几乎拼尽全力，唐靖雨纯粹防守也不过略处下风，要是唐靖雨全力施为，把叶文轩击败甚或击杀应无疑问。光明正大的交手，生死由命，江湖惯例，自也无人异议。当然更不必暗中下手刺杀叶文轩，实在是多此一举。 梨花老祖“哈哈”仰天一笑，笑毕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大言不惭！” 唐靖雨回身，注定梨花老祖寿眉下微眯的双目，淡然道：“这么说，前辈是认定叶大侠之死，乃是在下所为！” 梨花老祖冷冷的瞧着唐靖雨，良久方一挥手，这时四个大汉带着十余人自中庭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唐靖雨认识，一个是夜游神诸葛维，一个是当日大门当值的守卫陈三，其余瞧打扮，似乎也都是叶府的守卫。 四个大汉站到梨花老祖身后，而以诸葛维为首的十余人则冲梨花老祖恭敬的施礼，口称“参见老祖！” 唐靖雨不动声色的瞧着这十余人，心下已知梨花老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正想先发制人，忽又心底一动，瞧向不远处的“郁金堂”淡然说道：“前辈既然还有客人，不妨请过来一见！” 梨花老祖藏在郁金堂的奇兵被唐靖雨识破，老脸有些挂不住，冷冷的觑定唐靖雨一言不发。郁金堂却传来“哈哈”一笑，有人叹道：“娃儿真有你的，可惜……” 一语未竟，郁金堂已走出来三男二女，那两个女子唐靖雨再熟识不过，乃是许若晴和姚欢欢。许若晴神情淡淡，姚欢欢一双桃花眼瞄向唐靖雨，忽闪之间，隐隐闪过一丝不忍。三男则有两位熟识，分别是慕容世家的家主慕容秋和自命风流的余龙翔。 余龙翔瞧见姚欢欢痴迷的神情气就不打一处来，对这武功和人品均在己上的唐门少主更是既气且妒。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余龙翔手按剑柄，手背青筋暴突，恨不得挥剑上前拼命。 慕容秋则神情淡淡，目光中更有一丝讥诮之意。而另一个灰衣老者，个头不高，毛发花白，一张圆脸之上，双目如豆，眨巴间透着几分狡诈。唐靖雨虽不知这老者身份，奇怪的是却感觉有几分熟识。刚才想必就是这老者发声，话语之间也透着几分托大。 这五人在梨花老祖身后丈许远近停住，唐靖雨别人可以不理，对慕容秋却不能视而不见，当即抱拳道：“慕容老伯。” 慕容秋略一阖首，梨花老祖似也不敢太过托大，冲慕容秋微拱了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姚欢欢娇声笑道：“哟，老前辈，这位少侠个性倔强了些，等会您可别妄动无名，一定不要伤了他的性命，人家……” 说到这里她却不说了，听得许若晴秀眉微蹙，对这位师姐的放浪形骸深感无奈。余龙翔目注唐靖雨，冷然道：“今日你要能逃出生天，我余龙翔从此退出江湖！” 唐靖雨淡然道：“狐假虎威，姓余的你有本事放马过来，我十合之内不取你性命，宁愿自刎于叶大侠断魂枪前以谢罪。”